一張方桌前坐著真臘國最有權勢的幾個真臘人,左邊坐著的是內事府總管謝速,掌刑總管鄧常步。
右邊坐著的是貿易總管官金傑和外事府總管官金潘。
坐北朝南,居中穿紫袍的老者名叫帕拉蘇,他是真臘的哈拉即大丞相。
而和老者相對而作的是真臘禁軍大統領洪布福。
帕拉蘇先開口。
“既然大家今天能齊聚一堂,多余的話我就不多說了。越人亡我真臘之心不死,以平叛之名行減丁之實,破我城池,掠我百姓,柴楨太守基裡哈全族被滅。若我等繼續任由越人胡作非為,今天基裡哈之下場,便是明日我等之下場。”
掌刑總管鄧常步狠拍著桌子,無奈歎道。
“王法何在,天理何在,阮越難道不怕佛祖顯靈,輪回報應嗎?”
真臘和越南地區大多信仰佛教。
內事府總管謝速極討厭等鄧常步的軟弱,又不相信官金潘於是說道。
“到這個時候你還指望佛祖顯靈?我們還是研究怎麽自救吧。官金潘大人,你說的西夷可靠嗎?怕不是越南人的走狗法蘭西人假扮的特來賺我們上當的?”
法國人曾經資助過越南人,而越南人強大之後就開始處處抑製法國人,所以真臘人誤認為法蘭西人是越南人的仆從國。
“不,他們的語言不同,而且聽西夷商人們說,奧地利人是法國人的死對頭。”官金潘回答。
謝速自然明白,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的道理,繼續問道。
“他們的火器真有那麽厲害?比咱們的鳥銃如何?”
禁軍大統領洪布福說道。
“厲害!咱們的鳥銃和新式的洋槍一比,那就是燒火棍。新式洋槍打得又快又準,威力還大,鐵甲之下穿藤鎧都沒用。最妙的是不怕受潮,不怕點不著。”
真臘氣候悶熱潮濕,火繩槍的引線容易受潮,嚴重影響射擊。
這個時代燧發槍已經發展了幾百年,而且安布羅修斯帶來的顆粒化黑火藥,也不是傳統黑火藥粉能比的。
顆粒火藥都呈顆粒狀,所以即使是受到通條擠壓時,它們也不會粘合在一起,而黑火藥粉極有可能在力和潮濕的共同作用下成為一坨。
顆粒火藥之間留下的空隙,便於氧氣為火藥的燃燒起到助燃作用,讓燃速更均勻,提高火藥燃燒的效率。
粉末火藥在射擊時那樣將相當一部分還未被點燃的火藥被噴出槍管,因此其威力得到極大增加。
只不過真臘的官員們並不明白這一點。
謝速雖然不甘心,但是他相信洪布福這位禁軍大統領。若不是這位大統領在,金邊的豪族早就讓張明講給滅了。
張明講是越南明命帝的心腹大將,被明命帝封為真臘總督,在真臘實行滅絕同化政策。
居中的老者再次開口說道。
“可一百兩銀子一把,實在是太貴了。夷人兵器再好,我等也無力購買。若隻購得幾千把,恐難堪大用,阮越可是有十萬大軍。”
“安布羅修斯閣下有三個條件。”
“說來聽聽。”
“給他們劃一鄉土地,讓他們居住,這件事我已經安排人去做了。”
“嗯,不錯,我真臘地大物博,莫說是一鄉之地,便是一縣之地也給得。”老者頷首,他不覺得將真臘的土地劃出去給外國人居住有什麽,只要繳稅就可以。
“他們還希望可以建立教堂,
祭祀他們的祖先。” “思鄉祭祖,人之常情,看來這些西夷也並非不通教化之輩。”
“他們的首領想見一見公主殿下。”
“混帳!夷人竟敢如此無禮!真乃荒天下之大謬,公主鳳顏豈是這群番邦蠻夷能見的?”老者被氣得須發皆張。
只不過在座的其他人,並沒有多氣憤。
“現在安讚陛下還在越南人手裡,若是能迎回陛下,莫說是見一見公主,讓公主們去和親也未嘗不可。”一直沒說話的貿易總管官金傑說道。
大丞相帕拉蘇本想開口訓斥這個目無綱紀的混蛋,可是周圍人都沉默了,似乎默認了官金傑的說法。
帕拉蘇想想也是,國家都要亡了,還管這些禮法有什麽用。
“我們答應他們的這三個條件,能便宜多少兩。”
“三十兩。”官金潘回答。
老者略一思索,然後說道。
“告訴他們,我們可以劃一縣之地給他們。但是洋槍要五十兩一把,賣給我們。”
“我一定竭盡全力,不負丞相,不負真臘。”官金潘大義凌然的地回答。
...
夜,金邊,東橋酒樓。
“那麽現在還請各位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共赴國難”帕拉蘇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說道“我是真臘丞相,就從我開始,我出二十萬兩。”
二十萬兩在真臘絕對是一個非常大的數字,要知道在越南人的盤剝下,每年真臘國庫也只能入三、五萬兩銀子, 連士兵和官員的俸祿都發不起。(此時大清為4000萬兩)
帕拉蘇是真把自己的老底都拿出來了,但是由於這個數字太嚇人,反而很長時間都沒人應聲,眾人手臂都舉麻了,面面相覷,等著下一個人表態。
官金潘受不了了,將酒一飲而盡。
“我願出白銀一萬兩,稻米一萬斛。”
官金潘雖然是真臘的二品大員,官金家又是真臘豪族,但是這個數字對他的家族來說著實不少了。
接著官金傑也將酒一飲而盡。
“我跟我大哥一樣,白銀一萬兩,稻米一萬斛。”
官金傑說完和官金潘抱頭痛哭,因為這幾乎是他們家族能動用的全部資產,再多就要變賣家產了。
之後,內事府總管謝速也願意出5000兩,禁軍大統領洪布福1000兩。
再之後就離譜了,這些商人、官員、地主、紳士,你二百,我三百,最離譜的是掌刑總管鄧常步他只出50兩。
這讓帕拉蘇十分氣憤,因為這鄧常步一次受賄都不止200兩,他顫抖著說道。
“你們這群蛀蟲!國事頹唐至此,你們不能上陣殺敵,那點家財也不願意出嗎?鄧常步!你這個掌刑總管怎麽只出五十兩!”
鄧常步也有理由,十分不屑地說道。
“我每年俸祿應該是一百五十兩,現在每年就給我發二十兩,我當官這麽十七年,真臘國還欠我兩千二百兩呢。”
帕拉蘇被氣得幾乎暈厥過去,他深深體會到了當年崇禎爺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