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仙芝為人豪俠仗義,懂一些武藝,在當地頗有號召力,大家不約不同地投奔王仙芝,都衝著他討得活命,能為大家出頭。
王仙芝看到民心所向,自己的販鹽生意也無法維持下去,便把這些人聯合起來。
在濮州濮陽發出檄文,斥責腐敗的唐朝官貪賦重,賞罰不平,把老百姓逼上了絕路,如今他要鏟平貧富,為老百姓出頭,自稱均平天補大將軍兼海內諸豪都統,率眾起義。
這個大昏君唐僖宗難得清醒一次,竟然接納了翰林學士盧攜的建議,開倉放糧,免除賦稅。
然而,地方官員們卻無法奉行皇帝的命令,義倉早已空空如也,而賦稅則是官員們唯一的經濟來源,免稅將使他們一貧如洗,因此唐僖宗的詔令就像是拋入了無底的深海。
唐僖宗束手無策,地方官員們袖手旁觀,導致流民愈發湧現,驟然間便有了一場即將爆發的浩劫。
然而,各地州縣的官吏們卻想到了一個巧妙的“計策”,借救災之名號召百姓共同剿滅鹽梟,從而據為己有那些年積攢的財富。
在官吏與饑餓百姓的聯手圍剿下,各地鹽幫遭受了慘重損失,家財盡失,但州縣官員們卻並未善罷甘休,繼續緊逼不放。
在河南長垣縣,遭受嚴重打擊的鹽幫首領王仙芝原本打算召集手下商議放棄鹽業,卻在眾怒之中意外地催生了一場反抗盟約。
借鑒於前人陳勝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和張角的“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文化素養不高的王仙芝提出了“天補平均”的口號。
這個號召天下平均的檄文一經傳開,立刻掀起千層巨浪,無數流民為了均分唐朝天下紛紛加入了王仙芝的陣營。
而王仙芝也不失時機地賜給自己一個新稱號:天補平均大將軍兼海內諸豪都統,為更深入民間,王仙芝還將其隊伍命名為草民之軍,意在表明他的立場。
王仙芝帶領著手下的草頭軍,經過漫長的大半年艱苦磨練,不僅未曾有失敗的痕跡,反而聲勢日益壯大。
然而,王仙芝內心並不盡是欣喜,內心卻是恐懼與擔憂。
他麾下眾人雖眾,卻多數目不識丁,多數為窮苦百姓,戰鬥或許尚可,一旦至危急時刻,卻無一能擔當大任。
而在山東曹州,一位屢次在科舉考試中碰壁的鹽梟黃巢,時刻留意著王仙芝的動向。
明白“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器長”的道理,黃巢深知王仙芝已度過了最初階段的危機,現在是他自己展現身手的時候。
黃巢自視有文化,他認為“天補平均”口號僅能吸引少數受壓迫之民,難以團結大多數百姓。
因此,他決意借鑒古人智慧,賦予起義神秘色彩。
他暗中撰寫了一首詩曰:“金色蛤蟆爭努眼,翻卻曹州天下反!”此詩通過多年的走私渠道傳播,迅速在各村落擴散,進而傳至各地州縣。
“天補平均”口號解決了老百姓的物質需求,而金色蛤蟆爭努眼的形象,為他們的訴求增添了正義的神秘色彩。
思想傳播漸開,黃巢集結民眾,響應王仙芝的叛亂呼聲。
召集數千人隊伍對黃巢等鹽梟並非難事,設立粥棚,掏私財,便有源源不斷的流民加入。
如何將這些決定力量的烏合之眾轉變為強大戰士,只能在不斷的戰鬥中得以實現。
就在黃巢興起之際,王仙芝已從河南轉戰山東,後來有了黃巢軍隊的聯盟,草軍聲勢浩大,橫掃山東。
而朝野上下卻上演精彩戲碼,朝臣聞風喪膽,各路將領節節敗退,唯有唐僖宗悠然自得,整天一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樣子。
每日鑽研於球技的他被權臣田令孜所蒙蔽,對王仙芝一事渾然不知。
此時的唐朝,時勢不安,朝中風雲變幻。
王仙芝,自南渡江以來,如狂風驟雨,忽至山東青州。
他的戰略,讓人匪夷所思,不過是頃刻間攻城搶劫,毫無後勤保障,更無長久目標,所到之處,搶奪一空,然後再迅速離去。
這種肆意橫行,毫無拘束的戰鬥方式,激起了駐守青州的老將宋威的怒火。
老將請求唐僖宗調兵五千,欲與王仙芝一戰。
唐僖宗對宋威的勇氣深感敬佩,賜兵三千,雖然王仙芝在戰場上頻頻獲勝,但宋威乃其遭遇的首支正規軍。
終於,在山東沂州,宋威與王仙芝展開了一場決定性的戰役,結果可想而知,王仙芝節節敗退,損失慘重。
緊接著,一騎快馬疾馳而至長安,傳來令朝廷振奮的喜訊:王仙芝覆滅,眾叛親離。
長安城沸騰,夜不成眠,燈火輝煌,慶賀這場難得的勝利。
然而喜悅隻維持了三日,另一騎快馬急報:“王仙芝未死,勢不可擋,叛軍再度興起。”
大唐官吏奮力鎮壓王仙芝之亂,同時瘋狂地招兵買馬。
在這亂世末日,王仙芝最不缺的便是從苦難中崛起的戰士。
雖屢戰屢敗,但只要他尚存,無數被奸邪欺凌的流民,無不湧向他麾下。
經歷沉浮的王仙芝,戰局更為離奇莫測,或直撲關中長安,或遁至湖北,令大唐將領手足無措,來不及築防。
然而,王仙芝的打一城換一地的打法,根本撼不動大唐根基。
此刻,行進無定、戰略迷離兩載有余的王仙芝,心中一直縈繞一個問題:“朝廷何時招安?”
天補平均大將軍起義的真實意圖,竟非反抗舊秩序,而是借反抗之名成為壓迫者。
可笑的是,他之不滿,僅在於未能登上權力之巔。
初期的起義階段,面對那些頑固不化的官員,他義無反顧地斬殺,毫不留情。
然而,在攻佔河南汝州的時候,得知刺史乃是宰相王鐸之弟,王仙芝認為機會來了,可以通過王鐐要挾宰相,從而達到“投誠”的目的。
王鐐或許不善禦兵,卻善於洞察人心。
在王仙芝言談之間,他已料到這位口口聲聲談平等天下的將領,並無稱霸天下的野心。
於是,王鐐巧妙引導,將王仙芝及其部下引至湖北蘄州城下。
蘄州城內守軍為王鐐的好友裴握,借此機會,王鐐著手勸說王仙芝,利用裴握的力量,借助其兄王鐸在朝中的支持,以實現身份轉變的機會。
王鐐的計謀深得王仙芝心意,此時的王仙芝有些急不可耐。
在裴握的協助下,數十名大將隨王仙芝進入蘄州城,接受朝廷的招撫,最終,王仙芝得以晉升為左神策軍押牙兼監察禦史。
由農民軍領袖轉變為朝廷官員,王仙芝喜形於色。
然而,那些曾與他並肩作戰的將領卻成了被遺忘的存在。
王仙芝隻字未提,朝廷也未曾封賞,只是輕描淡寫地釋罪就地解散。
對於黃巢等人來說,本想著也能夠得到一份官職的希望,卻在朝廷的冷眼旁觀中化為泡影,怒火便從心頭升起。
特別是黃巢,作為王仙芝的盟友,對其出賣朋友謀求榮華的行為深感不滿。
當眾人目睹王仙芝遭受毒打時,他們置之不理,怒目相視,王仙芝終於意識到:人心早已離他遠去。
王仙芝心懷私利,小氣狹窄,以致一次平息動蕩的機遇被其草率埋沒。
黃巢等人逼迫之下,王仙芝竟毅然拒絕朝廷的招撫,又率眾攻佔蘄州城,肆意劫掠,以此以示歉意於同道兄弟。
然而,黃巢對王仙芝的行為早已失望,率兵兩千自離,洞悉其內心仍渴望朝廷認可。
惟當黃巢離去,宋威顯然成為王仙芝最大的阻礙。
自沂州之戰後,宋威聲譽掃地,各路大唐兵馬無一肯接納,然唐僖宗卻保其官職,視其為平定叛亂之主要將領。
與黃巢分開後,王仙芝屢次向宋威示好,連續七番求和之意傳之於宋威,皆無音信。
宋威對王仙芝恨意濃烈,不僅拒絕和談請求,更切斷其與朝廷的聯絡之道,封閉消息渠道,逼使王仙芝孤軍奮戰。
在王仙芝感歎前途渺茫之時,平叛的次要人物楊光複卻意外聯絡,邀其前往鄧州商討招撫事宜。
王仙芝欣然應允,遣信心腹尚君長前往,然其封鎖消息之能力有限,尚君長未至目的地即為宋威所擒。
楊光復得知尚君長遭囚,心急如焚,招撫之事尚未報備朝廷,如今事情敗露,宋威功高蓋主,無法挽救,唯有任由尚君長為功而死。
尚君長之死徹底推動王仙芝與大唐對立,其憤怒之情轉嫁至江陵城,放任其草軍肆虐,使昔日繁華之都瞬間成為人間煉獄。
在王仙芝的命運曲折中,福禍接連而至。
奪取江陵城後,他得知老將宋威被貶,心情愈發激動。
然而,他從未想過,身後緊追的宋威並非無計可施,反倒是在他的掠奪行為中精心設局。
這位老將深諳養寇自重之道,默默跟隨王仙芝,等待著最佳時機。追逐之中,唯有被搶奪的百姓淪為雙方博弈的犧牲品。
然而,有人始終不願沉默。
宋威的得力副手曾元裕看準了王仙芝撤離江陵的時機,率軍繞過王仙芝,狠狠打擊了他的草軍,斬殺無數。
這一戰,使得宋威失去頭號將領的地位,而唐僖宗調派高駢接替他,唐朝的變局漸次顯現。
然而,王仙芝卻未能察覺危機的迫近,他仍置身事外,視唐軍如無物。
曾元裕卻暗地策劃一張包圍網,將王仙芝困在其中,最終在蘄州黃梅一戰中,將其困獸猶鬥,覆沒於唐軍之手。
王仙芝心懷招安之念,招兵亂軍,卻缺乏駐地策略,四處漫遊,終導致失敗。
他的戰爭只是為了獲取與朝廷談判的籌碼,將手下視為官場的跳板,最終導致部隊潰散,走向覆滅。
王仙芝的頭顱,被懸掛在城門上,見證了他的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