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他們商議著應對之策時,突然聽見外面有人喊他們的名字。
“奚管事,奚管事,你們在屋內嗎?”
聲音有些熟悉,讓奚鼎和奚鼐都略感詫異,卻又想不起來是哪位聲音。
奚鼎邁步走向門口,拉開木門一瞧,只見站在門外的竟是工部趙員外郎和翰林院陳修撰。
奚鼐聞訊也連忙走出屋內,臉上露出恭敬之色。
“原來是兩位大恩人,有失遠迎,失敬,失敬!”
奚鼐躬身致意,表現出對兩位恩人的尊敬之意。
員外郎跟翰林院修撰,在京城也頂多算個芝麻粒大小的官,屬於被人無視,挺不起腰的那種官員。
要是仔細觀察,趙員外郎跟陳修撰都有一些駝背,這可能是職業病吧!
兩位恩人為什麽委身來到這個匠工坊,不難猜出,估計也是聞到一些風聲。
“奚兄,你可折煞小弟吾也,你們來京城也有些時日,小弟理應盡地主之誼,為二位兄台接風洗塵。”
“我們在京城一家小酒館已訂下宴席,略備薄酒,還望兩位兄台賞臉!”
趙員外郎和陳修撰兩人一唱一合,客氣得讓人都無從拒絕。
奚鼐突然想到,作為皇宮的禦匠,沒有特別的事情,沒有令牌是出不了宮的。
奚鼐有些憂慮,遲緩地說道:“多謝兩位上官的美意,可如今在這深宮,又如何能出去?”
趙員外郎和陳修撰聽了對視一笑。
“奚兄,你多慮了。這令牌吾早作好準備。”
奚鼐聽到趙員外郎和陳修撰準備好了令牌,頓時心中一喜,連忙致謝道:
“兩位上官如此細心周到,實在令奚某感激不盡。”
如今的朝堂,風雲變幻,危機四伏。
皇宮內部秩序並不如外界所想象的那般嚴密,花些許銀兩就可換到外出的令牌。
劉監丞在旁附和:“放心出宮吧,墨工坊近日也無其它事,吃餐酒也礙不了事。”
“奚前輩,有吾留意墨工坊的一切,你且寬心。”祖管事也跟著附和。
趙員外郎乃是他們上級的上級,祖管事雖守原則,但也得恭維幾句。
面對如此安排,奚家兄弟無法再推辭。
接過令牌,心中感歎不已,讓奚家兄弟二人感到有些受寵若驚,但未知是何事,只是大概猜出一二。
奚鼎見狀,也無法再拒絕,微笑著道:“既然如此,那就勞煩兩位上官了。”
他拱手邀請趙員外郎和陳修撰先行,自己緊隨其後。
兩位上官步履輕快,談笑風生,不時回頭等待奚家兄弟跟上。
京城雖然遭受過幾次破壞,但仍然不失尊貴與繁華。
京城的街道上人流如織,車馬喧囂,繁忙的步伐和潮水般的人群構成了這座城市的獨特景觀。
宴請的酒樓,在京城雖然排不上號,但總體也是一家上了檔次的酒樓。
看來趙員外郎和陳修撰請客,是下了血本。
不過,奚鼐也未必想由兩位上官請客,在易州也算是他們倆救了他,還未曾感謝他們,借此機會,正好聊表心意。
京城的大街上,車馬如梭,人潮湧動,街道寬廣而繁忙。
兩位官員趙員外郎和陳修撰踱步而至一家酒樓,門前掛著絢爛的燈籠,酒館內飄來陣陣酒香和歡笑聲。
掌櫃滿面笑容,熱情地迎接二位貴客。
登上二樓,找到一間雅座,桌上擺滿各色美味佳肴,色澤鮮豔,香氣撲鼻。
四人入座,略顯拘謹,酒過三巡,氣氛漸漸放松,仿佛多年未謀面的故友重逢,暢談天南地北的瑣事。
酒興正濃時,趙員外郎突然開口:“奚兄,聽聞今日聖上有旨意召見,不知奚兄為何如此受寵?”
奚鼐聞言,心中不禁一動,疑惑頓生,不知趙員外郎言下之意何在。
奚家兄弟二人,對宮中的深邃奧秘一無所知,皇上單獨召見,那是何等的榮幸,那得是皇親國戚,三公九卿,內閣重臣。
奚家,只是一門世代墨匠,就算是趙員外郎和陳修撰這等微末官僚,欲一睹其風采也難上加難,更不用說談及得見龍顏的皇上。
“皇上召見,只是詢問一些與製墨相關的事宜罷了。”
奚鼐淡淡回答,言語間不帶半分慌亂。
實話雖言,然爾,爾信之否?趙員外郎不信,陳修撰亦不信。
奚鼐必有所隱,必有難以啟齒之事。
“哈哈哈,奚兄,你這番表現著實太過坦蕩了。”
“兩位上官,吾所言實事,如不信,可問吾弟一二。”
說完用腳輕輕地碰了碰奚鼎的後腳跟。
奚鼎沉默寡言,酒興正濃,意識漸昏。
“回……回二位上官,吾兄所言不虛。”
言猶未盡,意猶未竟。這事情看來難免空歡喜一場。
然而,奚家兄弟倆身處京城,陌生而險惡,欲得聖上青眼,必得有賢達相助。
趙員外郎和陳修撰早已探聽明白,禦前總監黃公公,與奚家兄弟有親戚關系,且又情同手足。
黃公公乃是聖上親信,太監總管,身居三品高位。
兩位與他們二人相比,宛如天壤之別。
更為關鍵的是,黃公公更是楊複恭的義子,唯一保留原姓的,此等關系絕非一般。
若能結交黃公公,或許雖難登雲霄,但職位晉升,仍是指日可待。
然黃公公難見,難近,俗人皆難窺其一角。
然,若結交奚家兄弟,則或可借機通達黃公公。
趙員外郎舉起酒杯,輕輕碰杯後,與陳修撰交換了一個微不可見的眼神。
陳修撰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本該早已晉升到其他職位或者調往地方任職。
然而在朝廷動蕩不安的這些年裡,誰還會顧及一個普通官員呢?
陳修撰端起酒杯,恭敬地向奚家兄弟二人敬酒。
“奚兄,吾與趙員外郎在易州,必定招惹了范縣令。”
“唉,為了奚兄的事情……”奚鼐聞言,連忙舉起酒杯回敬。
“兩位恩人救命之恩,奚某銘記在心,將來若有所需,盡管開口,奚某必當竭盡全力。”
趙員外郎與陳修撰聞言,眼角微微上挑,他們期待的正是這一句話。
“奚兄,你這麽說,小弟還真有一事,還望兄台能幫忙。”
奚鼐一聽,腦袋有些懵,剛才只是客套話,要幫人至少自己有能力才行。
奚家兄弟二人,在京城無親無靠,又沒有官職,又如何能幫到人。
“兩位上官,莫非在說笑,吾就是一個墨工坊的工匠,哪來能力幫二位。”
心裡嘀咕道,要是自己有這些能力,還至於跟范縣令鬥智鬥通,甚至差點丟了性命。
“哈哈哈……。”趙員外郎大笑著。
“奚兄,你幫不了,不代表你認識的人幫不了。”
“吾可聽說了,聖上身邊大紅人黃公公,那可是你們倆的親戚。”
這事,黃公公當著大家的面子,也是這麽說。
就這事,兄弟二人都一直沒弄明白,跟黃公公同鄉不假,可這親戚還真不是。
事實上,奚家兄弟並未謀面黃公公,更不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