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漢軍從武關而出。
剛進入南陽郡地界,他們便是遇到了彭越的一次阻擊。
水澤邊的蘆葦蕩中,突然是冒出數百道人影,手持強弓,朝著毫無準備的漢軍射擊。
而他們並不戀戰,見漢軍盾兵做好準備後,他們便是赫然消失。
待漢軍反應過來,追擊過去時,只能望著水澤上遠去的十數艘小舟罵娘。
即使漢軍傷亡並不嚴重,但他們全軍上下是分外窩火,覺得被狠狠羞辱了。
要知道他們面對裝備精良的秦軍,或者是士卒勇猛的塞軍,都能咬下他們一塊肉來,而非現在這樣,被襲擊後還任由對方輕松離去。
不過在這沮喪的氛圍當中,韓信是登上地勢較高處,冷靜地眺望著周圍的地勢,若有所思地在心中比劃一番,然後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回到了軍中。
見到他這副模樣,原本怨氣頗重的樊噲,赫然是平靜下來,甚至眼中帶上幾分興奮。
看到他驟然間轉變神態,一旁的夏侯嬰疑惑問:“老樊,剛才你不還罵罵咧咧,現在怎麽跟撿了二銖金子似的?”
樊噲嘿嘿一笑,自信道:“你沒見到韓大將軍的神色嘛?他笑了,那彭越那賊再如何狡猾,也如同被綁住翅膀的雞,還關進了籠子當中,難道能逃脫得掉嘛?”
夏侯嬰這才發現遠處的韓信是朝著劉邦走去,臉上神色輕松。
“韓大將軍沒有發愁,那我們確實不用太過擔心。”夏侯嬰的情緒平複下來,佩服道,“老樊你這眼力倒是不錯,這麽遠還能瞧見韓大將軍,簡直可以和婁煩相比了。”
“非也。”樊噲搖了搖頭,“不是我眼力好,是韓大將軍周身自帶讓人注意到他的氣場,讓我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去罷了。”
面對這簡單粗暴的吹捧,夏侯嬰和邊上一直沉默的周勃卻是頗為讚同地點頭。
“韓大將軍確實是如此啊。”
“若不是我背對著那個方向,我一樣可以看到韓大將軍的。”
沒過多久,傳令兵便匆匆趕來,讓他們前去劉邦那裡,說韓信有事要進行交代。
他們三人對視一眼,皆是讀出對方眼中的驚喜。
一刻也不曾停歇,趕到劉邦所在處,便是見著韓信在陳述自己的思路。
“南郡和南陽郡多水澤,山多而林密,臨江國士卒多為本地人,熟悉地勢,定會沿途多加襲擾,我軍不可冒進矣。”
“韓大將軍高見,那不知該如何應對呢?”劉邦順勢接話,詢問對策。
而韓信沒有停頓,直接答道:“穩扎穩打,行軍前向當地居民了解沿途地勢與險要之地;行軍途中是讓盾兵在外,可以盡快架盾,防禦弓箭襲擊,而……”
彭越依靠著地形的熟悉,屢次襲擊,就是想使漢軍陷入恐慌。
如果他們快速行軍,那彭越更是會派兵去截斷漢軍糧道,讓他們陷入疲於奔命,成為疲敝之師,那漢軍想要攻取堅城,只怕會相當困難。
但漢軍是存在一樣優勢。
那便是他們軍隊的硬實力碾壓臨江國的士卒。
單從剛才冒出來偷襲放箭的那些弓手就能看出,他們平時沒有接受什麽系統的訓練,基本是靠拋射來造成傷害,卻沒有力道。
如果那些埋伏的弓手換成楚軍,那今天漢軍的傷亡至少要翻一倍。
韓信正是看出了己方有這點優勢,便想將這點優勢步步擴大,將其轉化為勝勢。
劉邦、張良等人微微頷首,認可韓信的布置。
要不是大家都挺安靜的,樊噲就直接開啟大聲吹捧模式了。
想了想,韓信又是補充說:“對了,我還有幾項具體的安排……”
……
漢軍原地稍作整頓,百夫長和千夫長們皆是出去安撫了一番麾下的士卒,重振士氣,接著向前行軍。
又不過十余裡路程,他們入目處又是出現一片水澤。
漢軍望見,不由得心中產生陰影,覺得那裡隨時會冒出臨江國的伏兵。
即使外圍是有盾兵保護,他們一樣有些心悸。
不過真是越怕什麽,便是會來什麽。
當他們漸漸走近那片水澤時,蘆葦蕩中果然又是冒出了臨江國的弓手,而且他們的數量是比上一次翻了將近一倍,遠遠望去,是有將近一千人,只能說這片水澤挺能藏的。
只是漢軍中間雖有騷動,但百夫長和千夫長之前的安撫起到了效果,他們的陣型仍穩穩保持住了。
這樣一來,驚訝的反倒是那些臨江國的伏兵。
他們一輪弓箭拋射過去,漢軍外圍迅速架起了三四層盾牌,從高空憑借引力來落下的箭矢根本造成不了威脅。
而他們尚來不及拋射第二輪,便猛然發現漢軍後方是衝出兩三百輛戰車,朝著水澤邊上創了過來。
“撤離!速度撤離!”臨江國伏兵中領頭之人疾呼道。
如果是步卒來進行反擊,那他們求之不得。
拋射數輪,造成追兵不小傷亡後,他們再乘坐小舟悠然離去,看著對方氣急敗壞的樣子開懷大笑。
可戰車的速度實在太快,只怕他們沒有全部上舟,對方的長戈便閃到了他們的眼前。
咬了咬牙,這名統率之人當即指揮說:“虎,伱率三百士卒斷後,待我們小舟離岸至少五十丈,你再乘舟離開。”
被稱為虎的那名年輕人,先是一愣,接著悶聲說:“將軍保重。”
如果不留下部分人來拖延越來越近的漢軍戰車兵,那他們誰都走不掉。
看著背向自己離開的虎,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喊道:“有序撤離,可棄箭矢,勿要拋弓,違者歸營重罰之。”
他們裝備簡陋,絕大部分人身上是沒有甲胄的。
為了方便跑路,將箭矢丟棄沒有什麽問題,如果大量士卒把弓丟掉了,那他們是無法再給他們裝備新弓,恢復戰力的。
從這點來看,他們和漢軍在裝備上便存在代差。
待到他乘上小舟,開始離岸的那刻,便回首見到漢軍的戰車已經衝到了蘆葦蕩中,車輪碾過,奉命阻擊的那些臨江國士卒如同蘆葦那般跌倒在地。
而他望見戰車上的漢軍張弓拉箭,一支支箭矢朝自己飛來。
他駭然地望見一支箭矢在眼中放大,然後鮮紅色染紅了視線。
“將軍!”隨著一聲驚呼,他緩緩倒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