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室內,充溢著黑臉漢子大快朵頤的咀嚼聲。
從昨晚戰鬥結束到現在,對方經過大量的體能消耗,加上至少**個時辰沒有進食,現在看到面前擺放著色香味俱全的飯菜,自然不會擺出什麽矜持態度。
等他吃下兩個面餅,呲溜飲盡一大碗肉湯,方才放緩速度。
見狀,陳洛漫不經心地問道:你覺得我們漢地的吃食與草原相比,有什麽區別嗎?”
“就是肉少,不過面食更加精細。”那黑臉漢子打了個嗝,在喝湯的間隙應答。
陳洛嘴角微微上揚道:“你吃得慣就好。”
自己看似在拉家常,可只要對方應答,那麽目的就已經達成。
實際上這一問一答,就向隔壁待著的那名匈奴首領透露了兩個信息。
其一,他們真的給這黑臉漢子提供了食物,而且對方還吃得很香。
在匈奴首領聽來,這就是一種背叛。
別人都還在挨餓,就你吃好喝好。
畢竟“不怕兄弟受苦,就怕兄弟開路虎”的心理,古今皆有。
其二,則是陳洛在問話裡設了套,黑臉漢子回答中間接承認了自己來自草原。
這屬於無意之舉。
畢竟在上一輪的問話當中,陳洛表示知道了他們的來歷,黑臉漢子根本沒有隱瞞的心思。
但隔壁存在信息差的匈奴首領不知道這些。
於是在他看來,黑臉漢子投敵變節成了板上釘釘之事,其他人的苦苦堅持像是一個笑話。
不過他想憤怒的吼叫,但嘴裡塞著布帛,只能無助地發出“嗚嗚”的嘶鳴。
“你們一路騎馬前來,想必你騎術應該不錯吧。”在黑臉漢子持續乾飯期間,陳洛不斷下套。
這話明面上問詢的是黑臉漢子的騎術,實際為的是確認這些匈奴人進入漢地的方式。
如果換成那匈奴首領,必然明白這是在套話。
可黑臉漢子內心的防備已經降到最低,而且在他看來,這些都是尋常無比的聊天內容,平時他和其他部族的陌生人見面,就是這麽打招呼。
於是他點頭回應說:“是咧,我的騎射在部落裡不說數一數二,至少也稱得上是前十之列,要不這次怎麽會選我前來。”
“原來如此啊。”陳洛哈哈笑道,“到時候等你有機會離開這裡,我們倒可以比試一番騎術。”
黑臉漢子下意識地擺手說:“你們漢人的騎術不行,就那兩千個人勉強湊合,還借助了外物。”
“哦?你說的是‘衛疆’?他們在代地乃是最精銳的騎兵隊伍了。”被否定騎術的陳洛也不羞惱,畢竟和一個傻子計較什麽,平靜無比地繼續套話。
提及這個話題,黑臉漢子頓時關不住話匣子。
他連湯碗都放下了,高聲說道:“沒錯!就是那‘衛疆’,可惡至極,每次我們搬運物資時就從背後冷不丁地殺出來,也不敢正面作戰。
要我說,那些人的騎術也就是尋常,沒有他們腳上踩著的那玩意,怎麽可能在騎馬的時候做到雙手拉弓。
所以我們這不就……”
那黑臉漢子頓了頓,眼神有些飄忽地轉移了話題。
不過哪怕是邊上的屈重吟,都察覺到了這裡有問題。
陳洛用食指輕叩案牘,沒有逼問,而是對著屈重吟低聲耳語道:“把隔壁那人帶回原來的地方吧。”
“明白。”
等到屈重吟離開房間,陳洛和面前的黑臉漢子隨意扯上幾句,沒有提及關鍵問話,對方同樣“吃人嘴短”,都老老實實地交代了。
在離開房間前,陳洛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以後就像這樣老老實實地回答問題,在吃這個方面不會虧待你的。”
“昂昂。”黑臉漢子有些懵逼地撓了撓頭,只是作為乾飯人,他沒有多想,繼續往碗中把湯倒滿。
走出黑臉漢子所在的房間,陳洛與十幾步外的屈重吟對視一眼,緩步走了過去。
“他的態度和之前相比如何?”
“看上去軟多了,估計心裡有些絕望吧。”
“那就好,不用我再多費太多工夫了。”
推開面前的牢房大門,陳洛看見那匈奴首領無力地靠在牆上,雙眼無神地抬頭望天,內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對於門口的響動,是一點都不關注。
見狀,陳洛輕聲笑笑說:“你的同伴已經放棄,你的堅持已經成了無用功,何必再死強著不開口呢?”
自己面前這人更聰明,因此他換了一種勸說的方式,不能像與黑臉漢子交流那樣,一味地套話。
匈奴首領內心雖然動搖,但不代表完全失去了冷靜。
沉吟片刻後,他一針見血地問道:“若你什麽事情全都知道了,那何必要來問我。”
現在他仍有些懷疑陳洛在使詐,不然在黑臉漢子那得到了足夠的消息,何必再來找自己。
“相比那些小嘍囉來說,你肯定知道更多事情。”陳洛闡述著一個非常合理的事實,黑臉漢子了解的內幕詳情肯定沒有他多。
對於這個解釋,匈奴首領心裡非常認同,他覺得把自己擺在陳洛那個位置,同樣會這麽做。
於是再結合之前聽到的內容,他覺得黑臉漢子叛變已經成了事實。
他們這支隊伍並非純粹的炮灰,甚至因為任務要求,能夠接觸到部分機密。
黑臉漢子叛變,他將了解的事情全盤托出後,那麽自己保密的內容所剩無幾。
匈奴首領隻感覺太陽穴微微發脹,但雙手被拷住,無法按揉。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道:“那你……現在知道了些什麽事?”
哪怕想要變節以求活命的機會,但也要想明白自己還有哪些價值。
想了想,陳洛總結說:“我知道的也不多,大概了解你們的行動路線、行動方式、之前的藏身地點,還有你們這次來漢地的根本目的。”
“不可能。”隨著話音落下,匈奴首領難以置信地喊出聲來。
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但沒顧上那麽多,反問說道:“他根本不知道我們來這兒的根本目的,怎麽可能告訴你。”
這話一出來,代表著匈奴首領正式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陳洛已經不在意這點小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