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飄搖,花子虛躺在床上。
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廝,進來坐在床頭,給他揉胸撫背一番,這才緩過氣來。
花子虛指著小廝道:“此乃俺從江南買來的孩兒,喚作優伶。”
曹操見二人依偎在一起。
這優伶描眉畫唇,頭上插著金簪芍藥,身穿百花長裙,便忍不住笑。
花子虛對優伶耳語一番。
優伶曖昧地看了曹操一眼,嫋嫋婷婷地走出去,帶了七個一般風流的小廝偽娘進來,齊排排給曹操跪下。
曹操心裡驚呼:“莫非是這花子虛臨終托付?”
花子虛奮力支撐起身體,靠在床頭說道:“這一群孩兒,都是鄙人的心腹。好漢若是能幫俺,趕走這東海惡鷹,不教她鳩佔鵲巢。俺寧願忍痛割愛——咳咳!”
那群偽娘,哭哭啼啼,梨花帶雨,惹得曹操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曹操心中罵道:“你這糊塗蟲,俺老曹前世,首選少婦,其次少女,從來不好龍陽!”
花子虛劇烈咳嗽。
優伶趕緊爬起來,又去將他攬在懷裡,揉胸撫背一番。
曹操身上得勁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花子虛繼續說道:“俺這群如花似玉的孩兒,乃是平生所愛,原本是一刻也不能割舍的,如今寧願,寧願叫好漢挑選三、三名......”
花子虛說到此處,淚流滿面。
曹操心裡欲嘔吐,卻裝著哈哈大笑,內力十足,震動的窗欞顫動不已。
他朗聲道:“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小弟如何會見利忘義!”
花子虛聞言大喜:“兄長若不要俺這心頭肉,其余但我所有,必然傾囊相送!”
曹操心中尋思:“俺已經花九千兩銀子,從武松手中換得潘金蓮,乃是一隻傾國傾城的東海魚鷹。她與這金國幽州來的李瓶兒,容貌不相上下,倒也正好一對。”
他便說道:“兄長真得不要你這娘子?小弟倒是覺得,你家娘子容貌不凡,乃是萬裡挑一的佳麗。”
花子虛道:“好漢,如今俺病入膏肓,她掌管著錢財,死活不與俺醫治。只等俺一閉眼,她便要與西門慶,做成那醃臢事。你若趕得這女魔頭走,不侵吞俺萬貫家私,俺情願將這宅子相送!”
曹操心裡焦急:“俺一心想要這美少婦,他卻言說這宅子,真是個妙人。不過,這花老太監的豪宅,貌似也頗具誘惑.......”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花子虛一眼。
坐在床頭的優伶,貌似冰雪聰明。
他嘴巴貼著花子虛的耳朵,小聲說了幾乎。
花子虛一邊笑,一邊咳嗽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指著曹操道:“好漢,是俺一時糊塗,沒聽懂尊駕的心思,幸虧我這小尤物聰慧。”
曹操大笑。
花子虛也笑道:“你若能降服這女魔頭,便收了她去,這宅子俺也照樣送你!只是好漢你須牢記,千萬要提防她冷酷無情,謀害了你性命。”
曹操慨然道:“前世在千軍萬馬之中,要奪俺性命的強人,不計其數。數十年之間,際遇奇女子甚多。其中要謀殺俺的少婦,也不知有幾何,臨了還不是得壽終正寢!”
花子虛搖頭歎息:“到底是個猛人,俺的救星到了!難怪聽俺的小尤兒們說,如今陽谷來了一位奢遮的好漢,自稱曹孟德轉世,最好人妻,一把快刀刺西門,一兩銀子買潘氏,咳咳,咳咳......”
曹操問道:“大官人平日,可曾用藥醫治?”
花子虛眼睛一紅:“那女魔頭。死活不把一文銀子出來。優伶等人偷了家中的米,去找鄆哥兒換了幾個梨,又找王婆換了幾塊冰糖,煮了冰糖雪梨服用,咳嗽方才輕些。”
曹操搖頭道:“你氣淤血滯,肝氣鬱結,再加上身子被掏空,冰糖雪梨藥效甚微,杯水車薪,哪裡救得你!”
花子虛淚流滿面:“那母夜叉分文不拿,無藥可救......”
曹操笑道:“這西門慶的藥鋪裡,有得是百年老山參。俺去取二斤來做引子,再用黃芪、當歸、鹿茸、決明子、黃菊、陳皮、配藥,再用甘草調和陰陽,庶幾能救你性命!”
曹操說完,大步流星,去隔壁配藥了。
“蒼天無絕人之路,俺有救了!前世曹孟德,果然仗義!”花子虛抱著優伶大哭。
曹操身形極快,取了良藥及戥子來,按照比例配了藥。
優伶帶著兩名偽娘,去熬了藥端來,喂花子虛喝了半碗。
曹操叮囑道:“此乃虎狼之藥,幸有甘草鉗製。兄長血氣方剛,今夜或許還陽,渾身炙熱,但萬萬不可行房事......”
花子虛此時多了幾絲氣力,正色道:“小可平時放蕩形骸,是受了那惡婦的氣,無處發泄,所以日夜胡作非為。如今得小官人救命,如何不檢點自省?”
曹操又叮囑優伶等人,給花子虛熬粥、燉雞子。
花子虛藥力入內,漸漸安穩睡去。
曹操這才來到院子西廂房外,咳嗽一聲。
王婆從房中出來,擠眉動眼道:“小官人好算計,可惜那西門慶螳螂撲蟬,被你黃雀在後。”
曹操厚顏無恥地笑道:“西門慶要害死人,俺是要救活人,不可相提並論!”
李瓶兒在房內咳嗽一聲,然後道:“夜深了,王乾娘在屋外不冷麽?可進來說話。”
王婆便對曹操道:“你若要勾引這娘子,便得潘驢鄧小閑,這幾樣本錢,你可省得?”
曹操詭異一笑:“西門慶有的,俺如今都有;他沒有的,俺也有。即便是他那五間七進的宅子,還有當街的生藥鋪、綢緞莊、糧棧,也早晚都要賠付給俺。”
王婆拉了一下曹操,曹操便躬身下氣,跟著她進了李瓶兒房中。
李瓶兒坐在梳妝台上,還在往青腫的臉上,塗蜂蜜桂花膏。
曹操躬身作揖道:“花娘子勿怪,小可錯將您認作強盜,冒犯了尊駕,還請贖罪則個。”
李瓶兒冷笑道:“如今陽谷來了一位奢遮的好漢,自詡是曹孟德轉世,一把快刀刺西門,一兩銀子買潘氏,找書苑 zhaoshuyuan 跟官府沆瀣一氣,破了西門慶的家業,如今又把手伸進——”
說到這裡,她想起曹操扯斷她的腰帶,伸手從褲腰裡抽出匕首,禁不住又羞又惱。
曹操陪小心道:“小可今日撞見娘子,實是緣分使然。此時鬥膽來見娘子,乃是誠心為娘子分憂。”
李瓶兒故作鎮定地說道:“我乃當家的正室夫人,家中大小事宜,都是乾坤獨斷,有何憂愁?”
曹操搖頭道:“小可替娘子思量過了:這花大官人酷好男寵,娘子必受冷落,此乃清冷之愁。娘子來歷非凡,滿腹文韜武略;花子虛乃是凡夫俗子,紈絝子弟,此乃埋沒之愁。娘子有棄暗投明之心,花家有明媒正娶之憑,此乃囚禁之愁!”
王婆趕緊幫腔道:“俺這呂小官人,乃是舉人老爺,文曲星轉世。他雖說一兩銀子買了潘金蓮,到底是大智慧,好手段,解救那潘氏出了火坑,豈不是妙計?”
李瓶兒眼睛一亮。
她不動聲色地問道:“舉人老爺,方才在花子虛房中,想必是商量過了,這才前來為奴家分憂。不知你又要使出何種手段?”
曹操低聲下氣笑道:“自然是皆大歡喜的手段,花大官人將這宅子送與娘子,從此與娘子和離,還娘子自由。”
李瓶兒看著鏡子裡,曹操英俊的身形。
暗歎這翩翩美少年,倒也是個奢遮人物。
嘴裡卻冷冷地嘀咕一句:“這曹操小奸賊,虛偽、卑鄙!不過,倒也比那西門慶能成事......”
王婆見火候已差不離,便給曹操遞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