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武淡淡道:“人是會變的,曾經披肝瀝膽不懼風雨,不代表現在不能安於享樂,醉生夢死。”
裴武的眼光能跳脫於這個時代,從大周的整個歷程來看,確實在滑落巔峰。
這並非是武則天做的不夠好,而是無法逃離封建時代的桎梏,王朝的權力集中在一人身上,不管這個人有多厲害,但終究絕對的權力帶來絕對的腐敗。
武則天14歲入宮,一甲子的都沉浸在政治角鬥之中,帝王心術,治國要略已爐火純青,但恰恰如此,一旦享樂起來,就過於相信和依賴以往的政治經驗。任何企業、時代失去革新精神,便會慢慢腐朽,況且人到了年紀也會力不從心。
後來的李隆基亦是如此,大唐江山便是在他的手裡走向落日,所謂的‘開元盛世’不過是繼承了大周朝的政治遺產罷了,前期兢兢業業還能守得住,年紀大了還不是一片糜爛。
裴武以己之心度人,道理很簡單,初入社會時大部分人日夜兼程、艱苦奮鬥,後來躺平擺爛,得過且過。
楊念琴歎氣,不再討論這個問題。
“裴郎君說話時,似乎大周朝存在於一個遙遠的國度一般,聽著挺有趣。哎,我尚未謝過你救了李府,你想要什麽報酬?”
裴武坦白道:“在神都孤身一人總歸勢單力薄,我要的是李府的交情和人脈,助我在神都謀一方天地。”
楊念琴勾起嘴角,似乎驚訝眼前少年的心思,好笑道:“你真不是河東裴家的人?怎麽看都覺得你來歷不凡。”
“不是,所以我才要靠自己的雙手,創造屬於我的家業。”裴武從來不會抱怨環境,作為扶貧幹部,帶動‘富’起來是最基本的能力。
楊念琴‘噗嗤’一笑:“你說的好認真,這麽小便這麽有野心,遠比東宮那位更有男子氣概,我很欣賞你。”
提起太子,裴武進入正題道:“現下李府的危機還沒有解除,沒有了東宮支持,必然有人要清算昭德公往年間的矛盾或者仇恨,這也是今日我找昭德公談的原因,楊姨……你的母家有可以庇護李府的大人物嗎?”
楊念琴黛眉蹙著,眼睛裡光彩暗淡了些,“我阿爺這一支楊氏在我小時已經家道中落,現在已經淪為旁支,早些年家中變賣了產業從了商,我嫁給太子,便是家裡靠姊兄提攜,不曾想結果如此。”
裴武皺眉,思忖片刻隻好道:“如今東宮對李府心存芥蒂,因李府的關系導致東宮遭蒙無妄之災,這筆帳定然會算在李府頭上。推事院布局功虧一簣,沒有將李府徹底的按死,必然害怕打蛇不死反被蛇咬,很可能也要對付李府,我們必須找到新的靠山。”
楊念琴點頭,花鈿擰成川字,聽著裴武的分析,越發的驚奇眼前少年人的成熟。
“裴郎已有打算?”楊念琴不再稱呼‘小郎君’之類的調侃,逐漸把對方當成一個野性十足的男人。
裴武點頭,湊近她的白玉精致的耳旁,道:“武承嗣。”
兩人皆聽到對方的心跳,不知道是男女身體之間的悸動,還是武承嗣這個答案過於震撼。
“左相?”
裴武心忖凡是對武承嗣有敵意的,都不稱呼其為‘魏王’,而是以官職來稱呼,似乎並不認可皇子的頭銜。
“是的,我聽說聖人有立武承嗣的打算,他若能接納我們,昭德公起複並不難。”
楊念琴道:“武承嗣是個小人,不足以謀,若和他合作,我們的名聲可能不保。”
“你可知他的外號是什麽?三姓家奴,是因他的字‘奉先’同三國的時期的呂布,對聖人過往的男寵沈南繆、薛懷義討好如孝子,故而得名,簡單說這個人就是個草包,權欲極重。”
裴武卻有另一番見解,一個草包都能當上宰相,恰好至少說這個人後台足夠硬。
只不過各取所需罷了,他想起了李余福,如果武承嗣這麽不堪,李余福不至於傻到投靠,凡事倘若只看表面,便會喪失機運。
“三姓家奴,有點意思。”裴武咀嚼。
楊念琴見他沉吟,也意識到自己習慣的站在東宮的立場,去抨擊政敵,客觀道:“武承嗣這個人,極其善於鑽營,他和武三思在政務上任人唯親,剛愎自用,每日隻想著變著法的迎合聖人。”
裴武沒想到武延基的老爹風評這麽差,思索片刻道:“無妨,我會去見一見這個魏王, uukanshu 如果不堪倚靠,再想其他的辦法。”
楊念琴看著他堅毅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同意。
“阿姐,飯已備好。”侍女知書從外面敲門。
楊念琴對裴武道:“李府有你,真好,且放心去做,你想要的我都會支持你!”
兩人會晤到這裡,雙方之間都表明了態度,彼此間榮辱共戚。
裴武起身道:“還請楊姨知會一聲昭德公,若不得不依附魏王,還需要他出面走一趟魏王府。”
楊念琴頷首答應,卻不喜裴武叫她‘姨’,故意拿柔情似水的眼睛瞪他。
又自覺好笑道:“裴郎先去用午飯,我收拾片刻便來。”
裴武離開後,知書進來,跺腳道:“阿姐,他畢竟是男兒身,這兒是你的閨房,哪能讓他進來,你又不收拾,看,床上還有你的髒褻褲。”
楊念琴依舊在案上托著腮幫子,笑道:“以後就在這裡見面,對了,你幫我找兩根琥珀香。”
知書聞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差點跳起來道:“阿姐,那是……催情之物,你想做什麽?”
楊念琴眼睛亮晶晶的道:“能想什麽,想男人!他這般兒郎,遲早要被豬給拱了,不如便宜我先拱!”
“阿姐,你可是東宮……”
楊念琴冷道:“東宮?他就是一條無卵豿,以後都別提他!只有裴武這樣有野心的男人,才能配得上我。”
“阿姐,可這有汙你的聲譽。”
楊念琴美目漣漣,搖頭道:“我豈會在乎這個,聖人耍得男人,我為何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