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劉儉在外面的時間真的是太長了,幾乎將近兩年他都沒有回鄴城,家人們對他可謂是翹首以盼。
劉儉決定,這一次要留在鄴城好好的待一段時間,陪一陪他的父母和妻兒。
劉周見了劉儉之後,老懷大慰,當天晚上非得拉著兒子喝上幾爵。
胡氏見了兒子,更是連哭了好幾場。
鄭慈,卞玉兒,杜嫣還有蔡覓,見了夫君亦是心中欣喜萬分。
另外,劉儉的幾個孩子如今也已經長大了。
劉儉的嫡長子劉冀馬上就要八歲了。
相比於好動貪玩的劉裕,劉冀更加喜靜,鄭慈請名士蔣極教導劉冀的蒙學,而劉冀的記憶力非常之好,讀書雖不能說是過目不忘,卻也是一點就通,且做事很穩,很扎實。
相比於自幼活潑好動,且常年長於戰場征伐的劉儉,劉冀其實不是很像他,他在性格上相較於鄭慈更多一些。
對於這件事,鄭慈似乎有些憂慮……
……
……
與父親劉周晚上一同喝了點酒,劉儉回到了鄭慈的房間。
夫妻兩個人長久不見,洗漱之後,一同躺在榻上互訴衷腸。
他們兩個人聊了好久,從劉儉這兩年時間從司隸到並州,又到河套,又到幽州港口的所見所聞,再到鄴城如今的一片欣欣向榮……
劉儉和鄭慈夫妻同心,不論是談什麽樣的內容,不論是不是對方感興趣的話題,他們都會認真傾聽對方的話……
當然,如果非要比一個高下的話,鄭慈遷就劉儉還是要比劉儉遷就鄭慈多的多。
“夫人,孩子們這段時間好嗎?”
劉儉將話題引到了孩子身上,就見鄭慈的臉色突然黯淡了一下。
“孩子們都挺好的,特別是裕兒,身體愈發健碩,生性活潑好動,思緒敏捷,有豪勇之氣,頗類父矣。”
劉儉看出了鄭慈的表情變化,他從床榻上坐起身,伸手保住了鄭慈,問道:“夫人似乎有心事?”
鄭慈微笑道:“夫君如何能看出妾身有心事?”
“你我相識相知近十年,我若是連這點都看不出來,豈非枉為人夫?怎麽了?可是家中有什麽事不順心?”
鄭慈依靠在劉儉的懷裡,沉默了好半晌後,方道:“家中一切安好,幾位妹妹甚是賢良,並無煩心之事。”
“那就是關於冀兒了。”
鄭慈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不過她的身體卻微微顫抖了一下。
劉儉很是敏銳的捕捉到了。
“果然,現在在河北,能夠令你愁眉不展、心中牽掛的,也唯有冀兒了……”
劉儉感慨而言。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鄭慈這樣賢惠的女子,牽掛自己的兒子,對兒子身上所發生的每一件事都上心,這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劉儉這次回來,看劉冀樂於讀書,知書達理,小小年紀就懂事非常,而且對父母極為恭敬,按道理來說,這孩子應該不至於讓鄭慈有什麽可操心擔憂的吧?
誰家的父母,若是能夠生了這麽個孩子,只怕是高興還來不及呢!
“夫人,冀兒他有何不妥之處?”劉儉耐心的詢問鄭慈。
鄭慈似乎有些猶豫,支支吾吾的。
“夫人,我不明白,冀兒雖年僅七歲,卻為人敦厚誠實,長於讀書,性格寬宏,與夫人你甚是相似,這樣的孩子,又有什麽值得伱擔憂的呢?”
鄭慈輕歎口氣,道:“冀兒這孩子,是仁義,是懂事,也聰慧善良……可是,可是……”
“可是,他太像我了。”
劉儉聞言皺起了眉頭。
“像夫人你難道不是好事麽?”
鄭慈眨著眼睛,嬌嫩的臉上似有不安之色:“夫君,難道你不希望香孩兒類父嗎?”
劉儉聞言,頓時一愣。
接著便見他哈哈的笑了起來。
“夫人原來擔憂的是這個,你放心,我非高祖,亦非孝武,子不類父於我而言,並無大礙!相反,他若是太像我了,反倒不是什麽好事,我倒覺得,冀兒似夫人這個性格,我才最是喜歡呢!”
鄭慈聽了這話,臉上的不安之情似乎稍稍去了幾分。
“夫君此言當真?”
“你我自打成親到現在,我又何時騙過你了?”
鄭慈的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伸出玉臂,緊緊的抱住了劉儉……
稍後不久,鄭慈在劉儉的懷中睡著了。
不過劉儉卻沒有睡,他瞪著大眼睛,看著床榻上的房梁,開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是後世穿越來的人,對於他來說,子不類父,倒也並不算是什麽大事,孩子像母親多一點,他不認為這是什麽壞事……
但他能理解鄭慈的心情。
子不類父,不討父喜的事,且不用說別的朝代,單說漢代的高祖劉邦和漢武劉徹……
劉邦之子劉盈為人仁弱,劉邦以為他不像自己,而戚夫人所生子劉如意深得劉邦喜愛,並且劉如意酷肖劉邦,劉邦以其類己,故常欲易太子。
“仁恕溫謹”的劉據,對劉徹的窮兵黷武屢屢進諫,劉徹認為劉據不像自己,父子亦有所隔閡。
鄭慈出身書香門第,名士之家,不同於尋常女子,對於古今之事的通曉程度,自然要遠勝於平常女子。
劉冀是自己的嫡長子,而自己的事業,如今越來越大,可謂是一方霸主。
不過,他也多少有些發現了,劉冀這孩子,確實像是鄭慈多一些,喜靜,喜文,為人彬彬有禮。
倒也不能說有什麽不好,只是自己征戰四方,就算是能夠平定天下,給劉冀留下一個全是功臣名將的大盛之世,以他如此敦厚仁義的個性……可能壓的住這一班老臣嗎?
劉儉心中盤算……實在不行,等劉冀稍稍長大一些之後,就將他帶在身邊,由自己親自教導他……
不過,自己畢竟不是科班老師出身,為人父母者,親自施教於子,代以師職,似乎也不太妥當。
而且,劉冀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性格,自己也沒有完全摸透,只是看了個表面而已。
第二日,劉儉起床之後,將劉冀現在的老師蒙學老師,召到了自己的面前。
教劉冀蒙學者,乃是鄭玄的弟子東萊黃縣人蔣極。
論資排輩,劉儉也得叫他一聲師兄。
此人四十多了,跟在鄭玄身邊多年,可以說是博古通今,讓他教劉冀,說實話多少有點屈才,但蔣極似乎頗為願意。
“蔣師兄,不知冀兒平日裡,課業如何?”
蔣極很是認真道:“課業極佳,一教即懂,我欲今年便使其讀《左氏春秋》。”
劉儉點了點頭,道:“冀兒平日裡,都與何人為玩伴?”
蔣極笑道:“驃騎將軍長子劉括,前將軍之子關平,左將軍之子張苞,尚書令幼子田融,尚書仆射之幼子審執……皆小主玩伴也。”
“原來如此,劉括、關平和張苞我都知曉,乃是雲長和翼德的嫡出,只是田豐和審配的嫡長,皆已近成年,他們和這三個能玩到一塊嗎?”
蔣極言道:“大將軍誤會了,田融和審執,皆妾室所生,非田,審倆家嫡出,然終歸是望族高門,故少主與為友,亦無不可也,此五人皆為少主伴讀。”
劉儉恍然的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那這幾個小的,關系可好?”
“情深意篤。”
“如此,我了然了……這幾個小的,勞煩師兄今日代我吩咐他們去辦件事。”
“大將軍囑咐,焉敢不尊。”
……
……
當日下午,劉冀,劉括、關平、張苞、田融、審執照例來見蔣極學課。
往日的課程,大抵約有小兩個時辰,但是今日,半個時辰,蔣極便將課程結束了。
幾個小的很是開心,夾著書本就要走人。
蔣極卻是咳了一聲,隨後用藤條輕輕的敲打了一下桌案。
六個孩子立刻停住了手腳,等候老師吩咐。
“今日課業提前結束,非為其他,實乃有事讓汝等代為師去辦。”
這幾個都是孩子,平日裡除了瘋玩學課,沒別的事可做,如今老師突然安排事情,他們自是新鮮感十足。
劉冀衝著蔣極行禮道:“還請師尊名言,弟子等定當為恩師分憂。”
蔣極捋須道:“前日,陳留王著人前來,邀老夫前往大王行宮講注《左傳》,老夫諸事繁忙,不能前往拜謁,心甚慚愧,今略備薄禮,著汝等代替為師前往大王行宮致歉,此事可能辦否?”
這幾個孩子年紀尚幼,不知道陳留王如今留在鄴城的真正意義。
在這些孩子們的眼中看來,陳留王身為諸侯王,可以說是鄴城最為尊貴的存在之一了,他們平日裡也僅僅只是知曉鄴城漳水附近的行宮住著這麽一號人物,卻從無機會去見。
如今可以看一看這位傳說中的少年諸侯王的真容,他們自是非常興奮。
就見張苞二話不說,直接應承了下來。
“老師放心, 你且瞧我們的就是了!我們這就去!”
劉冀似乎有些猶豫,他拱手道:“聞陳留王乃當今天子親弟,先帝遺子,尊貴無比,我等皆少年郎,又無功爵在身,代老師前往,禮數不周,恐大王見責……”
蔣極道:“你好歹也是大將軍之子,行事如何這般扭捏?你去不去?不去為師傅著別人去也是一樣……”
“別!別!”
田融急忙攔住了劉冀,衝著他使勁的擠了擠眼睛。
“老師,我們去!還是讓我們去!”
“好,這可是你們自己要去的,禮品為師已經準備妥當,就在門外的車上,輜車也為你們準備好了,你們上了輜車,車夫自然會引你們去行宮拜謁大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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