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武微微彎腰,在她耳簾吹著令人發癢的氣息道:“我與崔湜鬥詩,明日你將詩帖印成傳單發出去,紅牌樓定會成為熱門。”
窈娘看了一眼蜷縮在地上的侯思止,疑惑道:“傳單是何物?”
裴武一時語塞,囁嚅道:“換個說法,你讓樓中的小廝將今晚的事宣揚出去,自然便有客人來。”
窈娘美目蓮蓮,掏了掏耳朵,很乖巧的未多問,施禮離開。
沒有人再去管侯思止,侏儒的身軀像極了一條死狗趴著,在一旁苟延殘喘。
崔湜眼中厭惡之色更甚,冷喝道:“一條癩子狗,也敢擾我們的雅興,若非紅牌樓的人為你求情,今兒個就打死你!”
侯思止咳著血說不上話來,裴武靠近道:“亮了身份,就不用死?”
裴武看似要扶他,卻縮回了手,補了一句:“來俊臣再殘忍的手段,我都能平安無事的出來。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和我鬥?我叫你一聲侏儒不過分吧,聽著,我待會兒送你歸西。”
崔湜見裴武戲弄了侯思止,倒是和自己一樣的狠人,催促道:“裴才子,該你了,我倒要看看,你寫的東西唱出來,你的臉色會不會和這狗官一樣的難看。”
眾人一陣哄笑。
崔湜猶然不覺得痛快,等武延基落座後,端著酒敬道:“郡王,今夜失約洛水,莫不是攀上了裴才子,看輕我崔澄瀾。”
武延基對他沒有好臉色,笑道:“隻怪本王當初看走了眼,你利用本王的人脈攥累你的基業也罷,但千不該萬不該,用濫作的詩詞來敷衍我,今日既然敞開說話,我們之間往日情誼一筆勾銷。”
崔湜酒醒了一些,皺著眉頭道:“這些話,是何人對郡王所說?我和郡王交友以來相得益彰,莫不要被小人使了離間計。”
裴武走到武延基身邊,灑然笑道:“崔公子,崔大少,郡王既然已識破你的心計,再糾纏只會令大家難堪,難道眾目睽睽之下,一定要讓郡王說出實情才肯罷休,到時候你崔湜丟了臉面,想要再掙回來,可要花不少的功夫。”
“是你!”崔湜大喝。
“如何?”裴武笑吟吟的道。
“你個小人!”
“有比你姓崔的更小人嗎?”裴武回懟。
崔湜臉色變幻,權衡著得失,此番雖然失去了武延基,但是好在之前通過武延基這個愣種結識了張昌宗,現在看來張昌宗權勢愈大,比一個閑散郡王更適合巴結。
“郡王,希望你不要後悔!”
武延基冷笑搖頭,崔湜已然默認,若非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他今夜是要發飆的。
崔湜沒好氣的對裴武道:“輪到你了,看你待會兒怎麽出醜!”
裴武瞅了瞅小圓小滿已經製住了虯髯漢,說明兩者不是一夥的,他剛才答應小圓在她身邊離的不遠,轉頭他便從後面繞了一圈去對付侯思止,這也是他對萬花樓的不信任。
“羅桑姑娘,開始吧!”裴武喊了一聲,又道:“我要去後台叮囑兩句,崔大少,等著瞧好戲吧。”
裴武說話的時候,羅桑已經聽見了,吩咐換掉蠟燭,重新啟動水括,須臾間水汽氤氳,明月垂懸。
羅桑等一行樂師動作很快,很快就在台上擺開陣勢,頓時嘈嘈切切、間關鶯語之聲響起。
裴武走到大柱後面,見眾人被羅桑的歌聲吸引,佝著身子到了小圓小滿處,剛才眾人的目光都在侯思止處,他們又在樓梯口的角落,反倒是沒人注意。
“還有兩個呢?”
小滿看向裴武的目光有些擔憂:“主人,還有兩個遊俠兒跑了,我們趕緊回去萬花樓吧,這裡危險。”
裴武不置可否,倒是虯髯漢見到裴武,趕忙求饒道:“爺,饒命!都是混口飯吃,不容易,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裴武冷道:“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虯髯漢眼睛滴溜轉著,搖頭道:“爺,我們這一行的,不多問,這是道上的規矩。你放了我,我保證從今以後,對您唯命是從,別人可以雇我來殺你,我也可以為了爺去殺別人,”
“哦?”裴武眼神打量著,像是有些意動。
小圓冷哼道:“這種人很危險,你若信他,他夜裡就能把頭給你擰斷,搶了你的家財,燒了你的宅子。”
虯髯漢聞言,瞳孔一縮,趕忙道:“不會!不會,我這人一口唾沫一個釘,絕不會騙人。”
裴武點頭道:“知道什麽叫投名狀不, uukanshu 花錢雇你來的主子快死了,你去捅他一刀。”
虯髯漢不可置信的看著裴武,仿佛被一條毒蛇盯著,膽顫道:“他是官,我是民,殺了他我必死的。”
裴武似乎在為他考慮,道:“你手上人命也不差他這一條,怎麽?這就害怕了,那好吧,既然你不願,你去死吧!”
他將侯思止的短刃從靴子中拔了出來,剛才仕子們群毆侯思止時,怕侯思止提刀反抗,他故意將刀拿走。
“噗嗤!”裴武一刀捅在了虯髯漢的大腿上。
虯髯漢當即哇哇大叫,用手捂著腿痛苦呻吟。
裴武用短刃抵住他的脖子,道:“住嘴,否則割了你喉嚨。”
虯髯漢不敢嚎叫,又聽裴武道:“如何,一命換一命?殺了他你活!”
虯髯漢抽動著臉,面露陰沉道:“我殺了他,你後悔了又要殺了我怎麽辦?”
裴武笑道:“我為刀俎,你為魚肉,你還敢講條件,那你說待如何?”
“發毒誓!騙人死全家。”虯髯漢喘著粗氣道。
裴武頓時舉手道:“我若騙你,我在神都的家人全被雷劈!可相信?”他心裡想的是既然自己是個官奴,那他的全家估計也好不了,也就無所謂。
虯髯漢咬了咬牙,在裴武等人的注視下,往侯思止的方向而去。
“止爺,我來了!”虯髯漢摸了過去,扶起侯思止。
侯思止見是虯髯漢,吐出喉嚨中的瘀血,面露喜色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道:“虯髯,是你,太好了,快!救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