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我連跳兩級,多謝裴郎在魏王面前說了好話,老夫家中備好了重碧春,你若去,今日我們飲個痛快!”
“實際上,叔翁能提擢至工部任事,和小侄沒有關系,都是叔翁能力、實力達到了工部的要求,水到渠成罷了。”
李余福聞了這般的誇獎,笑意昂揚的道:“裴郎說話就是動聽,快日鋪了,下班,下班。廣平、元紅,你們一道來。”
裴武建議道:“叔翁,在福園吃家宴未免寡淡,不如去玉雞坊點兩個美嬌娘作陪。”
李余福更為高興,實際上平輩的朋友之間,耍樂無忌,但有長輩小輩在,有些場合卻難共處一室。
由裴武來提,最好不過。
李元紅勾欄熟客,沒有異議,宋璟本要拒絕,裴武勸道:“廣平兄上次不願意與我喝酒,今日可不能推卸。”
宋璟搖頭失笑,隻好答應。
三人遂等李余福去官廨換身袍衫,古代官員的工作時長,固定在早上6點到中午12點,下午實際上頗為自由。
自從大周建國以來,武曌開啟了內卷模式,同一個崗位不斷增設人數,特別是宰相,兩隻手數不過來,重要職位采取多人任職,既解決了官職上僧多肉少的現狀,又能在治世上允許不同的聲音出現。
須臾,幾人匯合,李余福差人回去取酒,入玉雞坊萬花樓。
他們身後依舊吊著一群人,裴武則是不以為意。
萬花樓的如今的生意冷清了些,紅牌樓爆火後,周圍的勾欄青樓或多或少受到了影響。
袁媽媽和王龜今日都不在,一個名為‘駱青煙’曲藝大家招呼他們。
“竟是裴郎蒞臨,請上樓閣雅間。”
幾人隨她拾步而上,駱青煙故意和裴武並肩,裴武見她眉眼含羞,紅霞雲黛,問道:“可曾見過駱大家。”
駱青煙被他注視的身體有酥麻之感,羞赧道:“裴郎第一次來萬花樓,奴家便在樓上呢。”
“裴郎在紅牌樓寫的詩文,奴家也很喜歡。”
“原來如此。”裴武轉移話題道:“不知道袁媽媽去哪裡了?”
“說是去了白馬寺,昨日便去了,至今未歸,裴郎是否需要奴家差人去通報?”
裴武搖頭,暗忖太平公主在白馬寺吊唁恩師,袁媽媽該是陪在她身邊。
上了樓,裴武指著雅間道:“是否可以隨意坐?”
“牡丹間,今晚已經有人訂了,其他的房間可以為裴郎協調。”駱青煙以為裴武想挑一個好的位置,介紹道:“芙蓉間的視野很好,算是萬花樓比較好的雅間之一。”
裴武指著牡丹間的旁的水仙間道:“就在那間!”
駱青煙雖然奇怪,但還是帶他們落座。
裴武答應和李余福喝酒,實際上便是為了掩人耳目,如今吊在他身後的人很多,皆是來路不明的招子,盡量的還是小心些。
其中推事院的人最為明顯,只看全曹能夠精準的知道他去了縣衙便可以知曉。若讓來俊臣發現裴武秘會武承嗣,瞧出什麽端倪來,反而因小失大。
等重碧春到了,他們開始暢飲,一直到宵禁,幾人都有些醉意,期間駱青煙詢問裴武需不需要找小嬌娘來作陪,皆被裴武拒絕。
李余福好生遺憾,本以為裴武上道來了這種地方喝酒,必然少不了香豔旖旎,結果只能乾瞪眼。
宵禁之後,果然有金吾衛對外面可疑人士進行排查了清理,然後便有黑衣人被簇擁著進了隔壁的雅間。
裴武佯裝酒醉去上東清房,在萬花樓鶯鶯燕燕的嘈雜聲中踉蹌走錯了房間。
武承嗣顯然有眼線跟著他,見裴武入內毫不驚訝,徑直道:“我以為你不會來,所以選在萬花樓,想必以裴郎的聰慧知道本王在暗示什麽。”
裴武道:“我來了,因為有些東西我想確認一下。”
武承嗣神色嚴峻的道:“你可知今日我們出了全力,來俊臣仍舊安然無恙,若等他騰出手來,下一步要對付的便是本王了!”
“魏王直接說吧,需要我做什麽?”
武承嗣對於裴武配合的態度松了一口氣,道:“本王知道你和公主關系匪淺,如今打蛇不死,本王與張氏兄弟再攻訐來俊臣效果甚微,所以本王欲加大籌碼,請公主出手,稟奏聖人來俊臣之罪惡。”
裴武沉吟道:“可是張氏兄弟給魏王的出的主意?”
武承嗣眼神閃爍道:“本王也有此意。”
“魏王可否告知,張氏兄弟不願親自去求公主的原因?”
武承嗣略顯為難之色,僅一瞬便將張氏兄弟賣掉道:“這樁秘事裴郎可能不知,張昌宗當年為了邀名入宮,故意以公主為踏板,利用與公主交流詩詞之道,在坊間市井大肆宣傳太平公主垂涎他的美色一事,果然聖神知道後,召了他們覲見。”
“此事,公主應該在張氏兄弟入宮不久後反應過來了,好像為此病了一場,所以公主府和張氏兄弟水火不容,武攸暨一度鬧到聖神那裡,聖神遂處罰了武攸暨。”
裴武冷哼了一聲道:“蓮花六郎?原來是一朵黑蓮花,怪不得不敢去見令月。”
武承嗣歎道:“唉,對付來俊臣必須速戰速決,若不能以雷霆之勢拔掉他,很可能後患無窮,反被其報復。”
“公主那邊,還請裴郎……”
我盡力一試。”裴武又道:“魏王的手段恐怕不止如此, 我需要知道魏王的誠意。”
武承嗣漸有怒色,仿佛被人架在火上烤,期冀裴武澆水滅火的當景,裴武反而又添了一把柴。
“放心,本王不會在旁看著公主出面獨木支撐,本王已經讓衛遂忠帶著人去坊間收集來俊臣的罪狀,並集成萬民血書,奏稟來俊臣之罪。”
“哼,裴郎可滿意?”
“下官失言。”裴武道歉,接著問道:“衛遂忠反水,可是魏王在推事院安插的暗樁?”
“不該問的不要問,本王在這裡呆的太久了,以後見面會更為困難,如今吊在你身後的人馬,本王瞧出了內衛的面孔,你好自為之。”
裴武有些驚訝,沉思的應喏,又讓武承嗣給了他一塊魏王手令方便行事。
武承嗣毫不拖遝,將隨身的手令給了他後立即離開,房間裡則留下幾個便衣侍衛,打開窗子,喝著酒故意將身形露出來。
裴武回了房間,看著醉倒的宋璟和李余福,拍了拍李元紅的肩膀。
問道:“沒喝多吧?”
李元紅自信的道:“他們喝酒老實,哪是我的對手,我喝的是水,可惜呀糟蹋這重碧春了。”
裴武道:“我已經托了駱大家給我們準備兩套仆人的衣服,趁著宵禁招子們不敢再肆無忌憚的跟著,我們要做兩件事,先去白馬寺找公主,請她對付來俊臣。再去縣衙找袁恕己,讓馬金刀配合我們查出來俊臣的陰謀。”
李元紅眼睛明亮,激動道:“我想起了救阿爺那夜,我們也是這般冒險,我李二郎不怕,今夜你讓我跳洛水我也不會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