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難道不知有問題嗎?你們說修長城,修帝陵,修阿房宮,傜役太重,你們說百姓需要安居樂業,不能加重賦稅!”
“那你們想想,長城若不修,大軍還沒抵達邊疆,匈奴都長驅而入了!這可是進犯我中原啊!六國那麽亂的時候,都沒讓異族踏入中原,我大秦統一了六國,還能如此嗎?!”
“帝陵,阿房宮,關乎我大秦威嚴,能不修嗎?”
“可我大秦沒錢!沒錢完成這些!你們知道嗎?!”
聽到嬴政近乎咆孝的說出這些話,李斯嚇壞了,額頭上的冷汗,不由冒了出來,連忙道:“臣....臣有罪!”
“廷尉也就只會說這一句了嗎?”
嬴政冷笑一聲,隨後搖頭歎息:“朕本以為廷尉與他們不同,沒想到,廷尉竟也這樣!”
“陛下,老臣.....”
李斯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嬴政無奈的擺了擺手,緩和了一下情緒,看了眼趙昊,接著道:“朕不喜歡朝臣們總給朕提問題,把難題丟給朕,卻無解決辦法,如果事事都讓朕去解決,讓朕去定奪,哼,朕要他們有何用?”
此話一出,不光李斯,就連王綰,都忍不住冷汗直冒。
其實嬴政說的朝臣之一,便有王綰。
平時,除了馮家父子,就屬他勸諫始皇帝最勤。
眼見二人噤若寒蟬,嬴政最終轉入最後的決斷聲明:“朕告訴你們,朕要稱霸九洲,朕要做天下的始皇帝,朕要一個強大,富庶的秦國!”
說到這,頓了頓,扭頭環顧三人,又鄭重其事的道:“朕要走一條前無古人的路.....”
“陛下明斷!”
李斯奮然一聲。
老丞相王綰,深深一躬:“陛下一席話,老臣受教也!”
“臣能看到兩位愛卿同心,大感欣慰也!”
嬴政笑了。
李斯和王綰對視一眼,也笑了。
當初他們因為分封製與郡縣製,明爭暗鬥,差點搞得朝廷動蕩。
結果始皇帝來個海外分封,內地郡縣,直接讓他們心服口服,團結一心。
如今始皇帝又大行改革,讓他們感觸頗深。
其實站在他們的角度,符合帝國利益的改革,他們也是支持的。
畢竟始皇帝不可能革自己,隻為帝國利益最大化。
看著豪情壯志的始皇帝,不光王綰與李斯有感觸,就連默不作聲的趙昊,心中都不由燃起一團熊熊烈火。
從始皇帝的話中可以聽出,他的眼裡已經不在只有秦國,也不再只有農業稅,而是整個天下。
是真正的天下。
他的目光,不僅看到了現在,也看到了未來。
能與始皇帝一起開創未來,當真是這個時代的榮幸。
是所有人的榮幸。
“好了,這件事就交給你們了,朕希望東巡回來之後,你們能給朕一個可行的辦法,找出問題,並解決問題!”
始皇帝下達了最終命令。
雖然他有堅定改革的決心,但也沒急於一時。
而牽製始皇帝手腳的,不是外患,而是內憂,那些不安分的六國余孽,才是阻礙大秦發展的毒瘤。
.......
目送李斯和王綰離開後,趙昊扭頭看向嬴政,訕訕的拱手道:“父皇英明!”
“哼!”
嬴政冷哼一聲,沒好氣的道:“你小子又想說什麽屁話?”
“哪有,兒臣是真心佩服陛下.....”
“少跟朕左顧而言他,說吧,還有什麽話想跟朕說!”
“嘿嘿。”
趙昊嬉皮笑臉的道:“其實一條鞭法這國策,不能由父皇推出,得由一個德高望重的大臣推出,兒臣看王綰就不錯!”
“呵!”
嬴政呵了一聲,冷笑道:“你小子不是跟他走得很近嗎?怎麽還給他挖坑?”
“這哪是挖坑!這叫老同志發揮余熱!”
趙昊義正言辭的道:“本來一條鞭法的實施,就需要得罪很多人,但父皇剛剛樹立起來的信譽,不能就那麽沒了,所以縱觀整個朝堂,唯老丞相最合適!”
說著,又朝嬴政擠眉弄眼:“還是父皇雞賊呀,東巡出去,事不關己......”
“混帳東西!”
眼見被兒子拆穿心思,嬴政惱羞成怒,隨手抓起一卷竹簡,就要扔過去。
但又擔心竹簡砸傷兒子,猶豫了一瞬,改為扔在地上。
“啪!”
竹簡落地,同時伴隨一聲大喝:“滾!”
“哎呀!始皇帝殺子證暴君啦....”
趙昊一陣怪叫,逃也似的跑出書房。
門外的宮侍,郎官,以及史官,眼皮一抖,忍不住衝進書房,勸阻嬴政。
“誰讓你們進來的!給朕滾出去!”
眾人嚇了一跳,連忙把門關上。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懵逼樹上懵逼果。
眾人腦瓜子嗡嗡的響。
他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幻覺了。
“剛才是公子昊跑出去了吧?”
“是啊,我聽到他說陛下要殺他,證什麽暴君!”
“嘿,這就奇怪了,我也聽到了,怎麽回事?”
“別說了,我腦子現在有點懵,中午也沒喝多啊!”
就在房外眾人眼神交流之際,房內的嬴政,有些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最終無奈的罵了一句逆子。
他對趙昊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土耗子’疼人的時候,還真是阿父的小棉襖,氣人的時候,那是真的氣人。
不過,正如趙昊說的那般,這一條鞭法,確實不能由他推行。
就跟商鞅變法一樣,只能由臣子推行,君主在後面支持。
雖然商鞅的結局很慘,但變法的結果是好的,這就足夠了。
為人君者,也必須這樣做。
“能看透這層,倒是個為君的苗子......”
氣消過後,嬴政嘴角微微上揚,頗有種大感欣慰的樣子。
然而,下一刻,他又看到某個令他討厭的小腦袋,鬼頭鬼腦的趴在門後,朝房內張望。
“還有何事?”
嬴政迅速收斂笑容,沉沉地問道。
“父皇,兒臣剛才忘了,還有一樣東西沒給你.....”
躲在門後的人,自然是去而複返的趙昊。
他這次給嬴政送餐,主要是將兌換到的‘解毒丹’交給嬴政。
雖然不知道這‘解毒丹’是否對丹毒有用,但萬一有用,那始皇帝的病就有救了。
“什麽東西?”
嬴政眉頭一蹙,拂袖道;“拿進來朕看看!”
“諾。”
趙昊應諾一聲,然後屁顛屁顛的來到嬴政身前,拿出一個盒子,遞給嬴政:“這是兒臣千辛萬苦尋來的解毒丹,父皇可用溫水衝服,以解丹毒!”
“丹藥?”
嬴政愣了一下,忍不住追問:“你從何處尋來的丹藥?”
他之前差點被丹藥毒死,如今還心有余季,哪怕這顆丹藥是趙昊送給他的,也不禁有些擔心。
卻聽趙昊解釋道:“父皇放心,這丹藥不是方士煉製的,是一名行腳醫煉製的,兒臣已經找人試過了,確實有奇效!”
“行腳醫?人在何處?”
“行腳醫四海為家,走到哪醫到哪,現在早已離開鹹陽,不知所蹤了。”
“你小子.....”
嬴政自然不信趙昊的說詞,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自己這個兒子,本來就有些神秘,如果他不想說,自己就算逼他也沒用。
但好在自己這個兒子,胳膊肘不外拐,也算一種欣慰。
稍微沉默,嬴政便接過趙昊手中的盒子,放在桌上,朝他正色道:“父皇雖給你安排了一些事,但學業不能落下,你老師有大才,好好跟他學習!”
“父皇放心,兒臣知道了,這就去老師那裡!”
趙昊恭敬應了一聲,而後退出了書房。
當他準備出宮去找尉繚的時候,正好碰到入宮求見嬴政的張蒼,不由跟他搭了幾句話。
“張少府!”
趙昊坐在敞篷馬車上,喊了一句。
張蒼連忙上前招呼道:“公子這是要去哪?”
“剛被我父皇罵了一頓,不好好學習,這就去找我老師補課!”趙昊故作無奈的道。
張蒼啞然一笑,朝他拱手:“公子您辛苦了。”
“怎麽,張少府的紙造好了,這是去給我父皇報喜的?”
趙昊澹澹的問道:“我有好幾天沒去作坊了....想不到這麽快就成功了.....”
“公子誤會了,紙還沒造成功,老臣是為別的事求見陛下....”
“何事?”
“這個.....”
張蒼面露猶豫。
趙昊瞥了他一眼,擺手道:“張少府不願說,那咱們就此別過吧....”
說完,就要招呼閻樂出宮。
卻見張蒼連忙道:“其實也不是什麽機密之事,就是前段時間,公子在武庫定做了一些盔甲,幾位大臣之子,找到武庫少監,願以重金訂購,老臣覺得事有蹊蹺,便來求見陛下,讓陛下決斷!”
“大臣之子,誰啊?”
趙昊有些疑惑的追問。
張蒼笑道:“說來公子可能不認識,都是些朝臣之子。”
“他們怎麽知道盔甲之事?”
“據說是從衛尉府傳出來的!”
“衛尉府?”
趙昊眯了眯眼睛,沉吟道:“雖然我們組建球隊,用了衛尉府的人,但楊將軍沒那麽大嘴巴,應該是楊岑那臭小子說出去的.....”
“那公子覺得....”
“區區小事,何必勞煩我父皇,再說,我父皇剛發完火,你確定要求見我父皇?”
“這.....”
張蒼面露遲疑。
趙昊趴在馬車圍欄上,低頭一笑:“實不相瞞,張少府不去找我父皇,我也打算找張少府,我父皇已經同意我們五兄弟開辦球賽了,這盔甲乃球賽必備之物,不能輕易給人製作,凡是準備組建球隊之人,讓他們來找我即可!”
“是這樣嗎?”張蒼狐疑。
“自然是這樣!”
趙昊正色道:“張少府若不信,可以去問我三兄,或者跟我一起面見我父皇!”
】
“那倒不用,公子的話,我怎麽可能不信.....”
“你信就好,以後開辦球賽的額外收益,少府.....”
說著,趙昊伸出小手,想要拍張蒼的肩膀,卻因為自己胳膊短,拍不了。
張蒼聽到有錢賺,當即機靈得跟猴一樣,立刻湊上前,讓趙昊‘啪啪’了兩下。
“嗯。”趙昊欣慰點頭:“難怪我父皇總說張少府是他肱骨之臣,這話不假....”
“陛下言重了!”
張蒼強忍興奮,從身上摸索出一張竹片,遞給趙昊:“公子,聽說你喜歡美食,這是少府分配牛肉的信簡,你可憑這信簡,去尚食房領牛肉享用。”
少府專門服務於皇室,這牛肉雖然珍貴,但也不是吃不到。
比如始皇帝,以及始皇帝寵愛的妃嬪,都能吃到牛肉。
當然,這牛肉也是‘出了事’的牛。
而少府,則負責分配皇室的牛肉。
張蒼之所以跟趙昊交好,除了趙昊說的比賽收益,讓他心動,還有就是,最近聽到了一些風聲,說始皇帝有意更換少府。
畢竟張蒼的年紀也不小了,在少府這個位置坐了這麽多年,既無大功,也無大過,表現平平。
但張蒼明顯不想卸任。
因為造紙之事,眼看就要成功了,他不想名垂青史的機會,白白送人。
而且,趙昊深得始皇帝寵愛,在他們這些帝國老臣心裡,就跟明鏡似的。
他當然也不會放過與趙昊交好的機會。
念頭至此,張蒼對趙昊更和藹了:“公子以後想吃什麽山珍海味,盡管給老臣說,老臣想辦法給你找。”
聞言,趙昊眼睛一亮,笑道:“那感情好,以後就有勞張少府了!”
“喊張少府多見外啊,以後私下無人,叫我老張就行!”張蒼諂媚似的道。
一旁的閻樂都看傻了。
腦子裡隻浮現出一個疑問。
“這貨也能當九卿少府?”
目送張蒼離開,趙昊砸吧砸吧嘴,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這宮裡的風,似乎不夠喧囂。
趙昊眉頭一動,琢磨出一個始皇帝東巡後的大膽想法。
“走!咱們去領牛肉!”
趙昊對閻樂擺手道。
閻樂愣了一下,本想問不是去上學嗎?怎麽改領牛肉了?
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趙昊的秉性,他雖不說全了解,但也知道一二。
那就是想一出是一出,最好別問,問就是你在教我做事?
所以,只是愣了一瞬,閻樂就默不作聲的駕馭馬車,朝尚食房趕去。
坐在馬車上的趙昊,看著閻樂的背影,笑而不語。
他知道,自己的影響已經有效果了。
.......
上一章,如果看了科普章的,刷新一下,會有新內容。
再強調一下,作者真不是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