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凝望著碧藍的夜空,輕輕驚歎了一聲。
一旁的趙高小心翼翼地注視嬴政,附和道:“陛下,這幾天的月亮都很圓.”
“再過段時間,就是元宵節了?“
“正是,陛下,距離元宵節還有將近一個月。”
“幾曾想過,朕居然會在鹹陽以外的地方過元宵節。”嬴政不由歎息一聲。
“陛下無憂,趙佗將軍的兵馬已至城外二十裡,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會解救陛下於危難!”趙高連忙道。
“閹宦不得乾政!”
嬴政猛然轉頭惡狠狠地罵道:“真當朕不會殺你嗎?趙高!”
“陛下息怒!”
趙高嚇了一跳,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嬴政俯視著他的頭頂,冷冷道:“趙高,你是不是有什麽瞞著朕?”
“這”
趙高遲疑了一下,抬頭看向嬴政,滿臉誠懇地道:“老奴不想瞞著陛下,是不忍陛下受困於此,況且,老奴是在公子昊犯上作亂之後,擔心陛下安危,才聯系的趙佗將軍!”
他知道自己的動作可能瞞不住始皇帝,索性直接承認了。
但是,他承認的方式,很有水平。
直接將自己的行為推在趙昊身上,裝作一個忠心為主的奴仆。
果然,嬴政聽完趙高的坦誠之言,臉色緩和了不少,道:“你聯系趙佗,可是朕之所願?”
“不是,乃老奴私度陛下之心也。”
“哼!好大的膽子!”
嬴政冷哼一聲,卻沒有發怒。
趙高心中長舒了一口氣,又小心翼翼地道:“陛下,老奴在您身邊侍奉多年,從未遇見公子昊這般人,不知陛下是否還記得,老奴是如何進入您視野的?”
嬴政聞言,默然良久,不由歎息道:“伱一門生於隱宮,朕念你可憐,又精通秦律,便將你留在了朕身邊.”
“不錯,老奴感恩陛下,一生都在為陛下而活,所以陛下信任老奴,但公子昊,真的值得陛下信任嗎?”
“豎子大膽!”
嬴政終於爆發,一腳將趙高踹翻在地。
“陛下息怒,且聽老奴把話說完!”
趙高強忍著疼痛,從地上爬了起來,依舊跪著拱手道:“當初老奴將女婿閻樂派到公子昊身邊,一是想討好公子昊,二是想替陛下探查公子昊突然嶄露頭角的原因;
要知道,以前的公子昊,可謂平平無奇;
但是,老奴怎麽也想不明白,公子昊為何對老奴意見頗深,明明老奴很少與他交流;
直到有一日,老奴親自去公子昊宅院附近,調查他這些年的動向;
原來,公子昊在三年前出了一場意外!”
“意外?”
嬴政一愣:“什麽意外?”
“具體意外,老奴不清楚,但是,老奴知道,從那次意外之後,公子昊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一直在想辦法逃出皇宮!”
隨著趙高的慷慨直言,嬴政的臉色由詫異,逐漸變得冰冷且肅然,終於,嬴政不再掩飾自己的懷疑,淡淡追問:“所以那小子嶄露頭角,跟那次意外有關?”
“老奴是這樣推測的”
“那你說他想逃出皇宮,可有證據?”
“有的。”
趙高點頭道:“老奴從小就生活在隱宮,對隱宮周圍的環境,無比熟悉,且楚南閣就在隱宮附近,所以很容易發現一些蹊蹺之處;
比如公子昊這三年,總是往偏僻之地跑,特別是房頂,水池樹林這些地方;
剛開始的時候,老奴倒沒在意,以為公子昊是貪玩,直到有宮侍從樹林裡發現一些地磚殘渣,老奴才恍然大悟,公子昊原來打算挖地道逃出皇宮!”
“這”
嬴政聞言,腦袋似乎想起什麽似的,如遭雷擊。
另一邊。
趙昊調動大軍,讓韓信從西甌方向拔營而進,自己則率軍從羊角山水道出發。
因為趙佗那邊還沒有徹底解決,趙昊也沒有急於進攻閩越,而是一邊行軍,一邊讓安全局的人,在閩越向導的帶領下,偷偷潛入閩越邊境,刺探軍情。
無論是古代戰爭,還是現代戰爭,情報永遠是排在第一位的。
這點趙昊一直都沒有忘記。
好在陳平來百越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不出三日,林林總總的情報就匯集到了趙昊手中。
此時,距離羊角山十裡的中軍大帳內,趙昊面前擺著一個正在燃燒的火盆,便是這樣,趙昊依舊在不停的搓著手。
南方的冬夜,雖然沒有飄雪,但已經足夠讓人忍不住哆嗦了。
尤其是在河岸邊,這裡的溫度要比山林高那麽一些,可南方的冷是屬於濕冷,感覺這種刺骨之寒直接鑽入了骨髓之間。
從陳平探查的軍情來看,並沒有多少可以利用的破綻,這不免讓趙昊有些發笑,閩越的地形已經足夠逆天了,還設了這麽多伏兵,想要強攻,果然不太現實。
但要是利用安全局的裝備,借用夜晚的霧氣,潛伏一支小股部隊進去,還是有可能的。
可惜,趙昊不是諸葛亮,不懂得夜觀天象。
但寒冬時節,大霧天還是比較多的,問題在於,一支潛入進閩越的小股部隊,能起什麽作用,需要精心計算才行。
“昊弟,來,我為你加點炭,你可別著涼了,晚些時候,我再讓人給你熬點薑湯,驅驅寒!”
營帳內,公子良笑眯眯的上前為火盆裡添了幾塊木炭,還不忘關心幾句,就連站在趙昊身旁的無涯,都忍不住升起一抹古怪之色: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趙昊早就習慣了,對此視而不見,繼續埋頭看著情報。
其實就目前的形勢而言,趙昊並沒有太過於著急,能夠想到的計劃,基本都太過於冒險,現在這場戰鬥沒有太大的冒險必要。
真正的兵法大家,追求的是勝利,而不是奇謀得逞的快樂。
要想取勝,最穩妥的辦法,還是離不開一個字,耗,就跟他打持久戰,後方的補給多到足以讓趙昊活活耗死對方,但問題是,嬴政不想耗,他必須速戰速決。
被加了炭的火盆,烤的人暖洋洋的,很舒服,不知不覺中趙昊右手抵著腦袋陷入了昏睡之中。
“昊弟睡著了嗎?”
公子高呢喃了一句。
“三兄,這你就不懂了吧,昊弟並沒有睡著,他在聽風呢。”
公子良露出機智的笑。
公子高望了一眼帳外,呼嘯的北風連他都覺得有些蝕骨,不由吐槽道:“這風有什麽好聽的。”
“風起於青萍之末,浪成於微瀾之間。用耳朵只能聽到一縷寒風,可是用心,卻能聽到數十裡,數百裡乃至數千裡外的風聲。”
公子良如同傳道授業的智者給公子高解析道:
“昊弟現在太累了,需要聽松溪泉外的閩越風聲,需要聽父皇與趙佗的風聲,還需要聽千裡外關中一帶的風聲,昊弟操勞至此,讓人心疼啊。”
一個敢說,一個還真敢信,公子高竟然露出頓悟的表情,點頭稱是。
“你聽他胡說八道,昊弟就是睡著了!”
公子榮祿就見不得公子良滿嘴胡說八道還一臉正經的模樣。
兩人的梁子在嬴政東巡的時候就結下了,東巡那天,公子良因為一女人,害得兄弟四人含冤入獄,雖然事後嬴政並沒有苛責他們,但他們彼此心裡都有疙瘩,自那以後,基本就是彼此都看不順眼的狀態了。
“夏蟲不可語冰,匹夫一葉障目,如何知高人心中所想?”
公子良滿臉不屑。
“你猜我這一拳,你的門牙會掉幾顆?”
公子榮祿轉動著手腕,緩步走向公子良,嚇的他趕忙跳到了趙昊的身後。
不得不說,公子榮祿雖然是除趙昊之外最小的,但是武力值卻是他們幾兄弟中最高的。
據說公子榮祿母親有戎狄王室血統,天生神力。
“你們在吵吵什麽?”
被吵醒的趙昊打了個哈欠,不耐煩的瞥了一眼公子榮祿和公子良:“都給我坐下!”
這兩人一有空就掐,趙昊也不好偏袒哪一方,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心想以後得盡量把他們分開才行。
“諾。”
二人應了一聲,誰也不敢多言,都乖乖的坐了下來。
“困了就睡會兒吧。”
二人坐下之後,公子高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沒事。”
趙昊打著哈欠擺了擺手,然後倒了一杯茶水,遞給公子高,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喝完之後,精神頓時好了不少。
這時,一直幫趙昊整理卷宗的公子將閭,好奇的問道:“昊弟,我看你研究了一晚上,到底研究出作戰方略了沒?”
“呵呵。”
趙昊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反而看向公子高:“三兄,你對閩越的情報如何看?”
“這”
公子高面露遲疑之色,似乎沒想到趙昊會跟自己聊軍情,但也只是遲疑了一下,便若有所思的道:
“根據陳平搜集來的情報可以看出,閩越幾乎調集了所有主力軍隊,大約有三萬人在南浦溪上,另外兩萬人在松溪附近,其余則在王城周圍拱衛;
可以說,無諸麾下人才濟濟,其兵力部署,完全迎合當下局勢,讓我們沒有多少可趁之機!”
“嗯,不錯,繼續。”
趙昊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鼓勵似的抬手示意。
公子高頓時精神一震,然後侃侃而談道:
“若我軍順著松溪,向南挺進,那麽勢必會被三萬浦溪水軍阻擋,不能寸進,而背後的兩萬松溪軍,一定會在我軍背後騷擾,甚至截斷我軍糧草,甚至進犯我軍後路,這樣前後夾擊之勢,著實有些困難;
而南浦溪和松溪最寬之處,不過兩百余裡,我軍想要在這狹窄的區域展開兵力,難上加難。”
“這麽說來,此次征伐南越,並不容易?”
公子將閭皺眉問道。
趙昊也不由皺起了眉頭。
公子高的分析,可謂面面俱到,秦軍的架橋技術,當今沒有哪個國家的可以超過秦軍。
像南浦溪和松溪之間的兩百余裡河面,秦軍隻用一夜,便可以架起一座舟橋,供大軍通過。
但閩軍又不是傻子,不可能坐視秦軍架橋,所以他們絕對會在秦軍架橋的時候,派水軍偷襲,將舟橋損毀。
也就是說,不先滅了閩越水軍,其他的都是免談。
而要論水戰的話,以大秦目前的水軍規模,其實有點勉為其難,即使有火炮這樣的神器,有些水域,根本無法通過大型戰船,沒有大型戰船,火炮也裝不上去。
如此一來,閩越水軍的優勢,近乎一道天塹。
於是,整個帳篷鴉雀無聲。
隔了半晌,公子良冷不防的道了句:“我們就不能繞過南浦溪,直奔王城?”
“沒用的。”
趙昊搖了搖頭,指著地圖道:
“九兄且看,這南浦溪和松溪交匯的地方,有一條大何,此河比我們面臨的所有河道都寬闊,且河水湍急,我們根本繞不過去;
而且閩越王城北,南,東三面都有大河阻攔,類似於我們中原城池的護城河,西邊是高大險峻的武夷山脈,是真正的易守難攻;
估計最早那批閩越人就是看重了此地,才將都城建在這裡的,
我們想要繞過去是不可能的,而且繞路的戰線會越拉越長,讓大軍成為一支孤軍,一旦後勤出現問題,大軍將會頃刻崩盤,得不償失!”
聞言,公子良也沒聲了。
連一向足智多謀的趙昊,都沒有辦法,他們更是無從下手。
眼見兄弟幾人垂頭喪氣,趙昊心知他們這次來南海是將功贖罪的,如果不能順利拿下閩越,他們恐怕還要回去坐牢,所以又笑著安慰他們道;
“諸位兄長也不用擔心,咱們先按兵不動,多研究研究,總能找到破敵之策!
“好!”
與此同時。
臨塵城外,任囂帶著幾十人身穿黑衣,借著夜幕的掩護,來到南海水軍港口對面的一座山崗上。
只見他左右環顧了一圈後,然後低聲下令:“倒火油。”
“諾!”
幾十名軍士將隨身攜帶的酒壇揭開蓋子後,沿著山腳一路傾倒著火油。
等到差不多的時候,任囂便將懷裡的火折子取了出來,吹旺之後丟入了火油線上,瞬間,一條火舌就竄了起來。
看著燒得越來越旺的大火,任囂回頭看了眼臨城塵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陰笑:“趙昊,你的新武器是我們的了。”
求月票,追訂,全訂,推薦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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