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臨九原城的時候,王離便回來了。
扶蘇還沒等他去找李福,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王離回來了?”
“回來了。”
“長公子有何急事?”
“你且隨我來,看看那東西是不是我昊弟說的極品礦石!”
“哦?”
王離眼睛一亮:“又發現了新的礦脈嗎?走走走,我們去看看!”
很快,二人便來到了扶蘇營帳。
只見扶蘇常用的桌案上,擺著幾顆鴿子蛋大笑的晶瑩之物,在燭光下,熠熠生輝。
“這”
王離瞪大眼睛,小心翼翼的拿起一顆晶瑩之物,喃喃道:“這莫非就是公子說的鑽石?”
“不錯,此物確實與昊弟形容的鑽石一模一樣!我還特意實驗了它的硬度,堪比金剛,刀劍都無法傷其分毫!”扶蘇笑著點頭道。
王離欣喜道;“那咱們發了啊!據說這鑽石可值錢了!”
“哈哈哈,你怎麽跟昊弟一樣,老想著賺錢!”
扶蘇仰頭一笑,隨即教育起了王離:“你就沒想過,此等堅硬的礦石,若用在其他方面,或許對我大秦有益處?”
“反正這東西是公子提出來的,他最知道用處,咱們把這好消息告訴他,讓他來安排就行.”王離有些不好意思的嘟囔道。
扶蘇笑了笑,道:“正好鹹陽那邊許久沒傳來消息,我也無法回到鹹陽。要不,伱替我跑一趟,幫我把這些鑽石交給昊弟?”
“啊?”
王離微微一詫,似乎還沒反應過來:“長公子要我替你回鹹陽?”
“對啊!父皇隻說讓我未奉召不能回鹹陽,又沒說不讓你回去,你替我回去正好!”
“而且。”
說著,扶蘇不由露出一抹傷感之色:“我也很想知道父皇的態度,明明之前已經肯定了我,為何還做出那樣的決定”
“可是.”
王離一臉糾結的道:“這件事,不用跟蒙將軍商量嗎?”
“我先跟你商量,你同意了,再找蒙將軍也不遲.”扶蘇道。
王離想了想,又道:“我方才聽李憶說,李福又來找您了?”
“嗯?”
扶蘇眉頭一皺,似乎有些不悅的道:“這個李憶,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碎嘴了?”
“長公子誤會了,此事不怪李兄,是我強迫他告訴我的.”
“你”
扶蘇瞪大眼睛,想要訓斥王離兩句,最終又無奈的搖了搖頭,擺手道:“算了,不怪你。我知道你們都在關心我,其實,我沒什麽的,你們不用擔心。”
說著,他又自顧自的走到桌案前,拿起一個信封,遞給王離道:“這是李福送來的胡亥書信,他說父皇在東巡途中,經常提及我這個長兄,以後要向我這個長兄多多學習,還讓我給他煉製一把上好的鋼劍,他要開始學習劍術了”
“胡亥給長公子的信?”
王離有些詫異的接過書信:“他怎麽想起給長公子寫信了?”
“我也不知道”
扶蘇搖了搖頭,沉吟道:“但這筆記,確實是胡亥的筆記。”
“長公子見過胡亥的筆記?”
王離一邊翻看胡亥的書信,一邊好奇的詢問扶蘇。
扶蘇笑著道:“以前父皇忙的時候,弟弟妹妹們的課業,都是我幫父皇檢查的,宗正府隻負責收集.”
“原來如此.”
王離恍然,忽又想起一件事,笑道:“那公子昊的課業,長公子檢查過嗎?”
“他”
扶蘇想了想,搖頭道:“未曾檢查過”
“為何?難道公子昊以前不上課?”
“倒不是不上課,就是.”
扶蘇不好意思說自己父皇忘了趙昊這個兒子,沒有過問過他的課業,便轉移話題道:“其實,胡亥跟昊弟一樣,都是可憐的孩子”
“他母親剛生下他不久,便拋棄了他。”
“因此,他對親情素來淡漠。畢竟從呱呱墜地,到一天天長大,他從來都沒有過母愛,也沒有過父愛。唯一可以算作親人的,只有他的乳母,以及每一個皇子都有的啟蒙老師。”
“五歲之前,胡亥都是他乳母照料的,後來到了七歲,一次父皇偶然興起的家宴,他第一次進入了父皇的視線,父皇便喜歡上了他,再後來,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雖然父皇的子女眾多,但胡亥從來不跟我們交流,更沒有多少兄弟姐妹之間的天倫之樂,互相陌生得形同路人。”
“在所有兄弟姐妹中,除了我,其余皇子都認不全自己的血肉同胞,胡亥也一樣。”
聽到這話,王離不由蹙起了眉頭,疑惑道:“既然胡亥如此生疏自己的兄弟姐妹,為何突然給長公子寫信?”
聞言,扶蘇笑著搖了搖頭,無奈道:
“這小子一直都很機靈,怕是在父皇那裡發現了什麽苗頭,故意跟我這個長兄聯絡兄弟感情的吧”
他知道胡亥一直都很崇拜嬴政,想要做嬴政那樣的人。
嬴政喜歡的事,胡亥會毫不猶豫的去做,哪怕自己不喜歡,也會為了討嬴政歡心,強迫自己去喜歡。
而嬴政不喜歡的事,則會果斷的放棄,甚至厭惡。
這也是嬴政喜歡胡亥的原因。
“那長公子打算怎麽回應胡亥?”
“不管怎麽說,胡亥也是我的弟弟,既然他主動示好,我這個做長兄的,自然要滿足他的需求!”
說著,扶蘇拍了拍王離的肩膀,笑道:“等會兒你去找一下黃工,讓他幫胡亥打造一把上好的鋼劍!”
“這”王離有些不情不願的撇了撇嘴,隨即陰陽怪氣的嘟囔了一句:“長公子寬仁好禮,果然名不虛傳.”
“你小子還知道打趣我,剛才告訴你的事,同意嗎?”
“長公子的吩咐,末將豈敢不同意呼?”
“呼個屁啊!”扶蘇罕見的爆了句粗口,隨即拍著王離的肩膀道:“走,去給我昊弟準備點禮物.”
“嘖嘖嘖”
王離又陰陽怪氣的咂巴嘴道:“同樣是弟弟,這待遇,估計胡亥做夢都得不到.”
“你小子”
扶蘇無奈的搖了搖頭,正準備拉著王離出門,卻見門外忽地響起一道稟報聲:“啟稟長公子,蒙將軍有急事相邀!”
“嗯?”
扶蘇和王離對視一眼,後者沉聲道:“何事?”
“據說皇帝特使來了.”
“嘿!”
王離脾氣上來了:“這狗日的李福,沒完沒了了是不?”
“王離不許無禮!”
扶蘇面色一沉。
“不是,長公子.”
“好了,既然蒙將軍找我們,我們就先去蒙將軍那裡.”
說完這話,扶蘇便徑自離開了軍帳。
“哎!”
王離有些鬱悶的歎了口氣,也跟了上去。
很快,他們二人就來到了蒙恬軍帳。
“扶蘇見過蒙公!”
“老臣見過長公子!”
扶蘇跟蒙恬一見面就客氣的行了一禮。
跟在後面的王離卻沒有那麽多禮數,直截了當的道:“大將軍,那李福又想做什麽?”
“李福?”
蒙恬一愣,旋即有些不解的看著扶蘇:“他想做什麽?”
之前李福找扶蘇的事,蒙恬是知道的,所以,一聽王離提及李福,他下意識便想到了此事。
然而,扶蘇卻滿臉古怪的反問起了蒙恬:“不是說,皇帝特使來了嗎?”
“哦。”
蒙恬恍然,旋即搖頭道:“皇帝特使不是李福,是閻樂!”
“閻樂?”
扶蘇和王離同時一愣。
半晌,卻聽王離詫異道:“閻樂怎麽變成皇帝特使了?他不是公子昊的車禦嗎?”
“此事,老夫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才派人請長公子來商議.”
“這”
王離語塞,不由扭頭看向扶蘇。
扶蘇皺了皺眉,再次朝蒙恬拱手:“敢請蒙公賜教!”
“長公子還記得上次的事嗎?”
蒙恬道:“按理來說,皇帝此前已經派特使來過九原,且特使常駐九原,並沒有回去複命,陛下不應再派特使才對,可是,這才過去三月,又有新的特使來了,實在蹊蹺。”
“嗯,確實挺蹊蹺的.”
王離頗為認可的點了點頭。
扶蘇瞥了他一眼,又道:“那依蒙公之見,此特使與上一任特使,是否有關聯?”
“李福此人,吾等皆不熟悉,但閻樂”
蒙恬說著,略微斟酌了片刻,正色道:“目下之要,乃是這道詔書。老臣揣測,鹹陽應該有大變老臣坦言:陛下或許真的出了變故!”
“蒙公的意思是”
“此事喜憂參半!”
蒙恬眯眼道:
“若皇帝真的出了變故,以皇帝對後事的明斷,有兩人可做儲君人選,一,自然是遠在九原的長公子,二,很有可能是驚才絕豔的公子昊,唯其如此,大秦才能安穩的渡過新老交替之危!”
“當然,這只是喜的方面,還有憂.”
“這”
扶蘇和王離對視一眼,沉吟道:“莫非,蒙公是在擔心,父皇沒有選我們.”
“不好說”
蒙恬苦澀的搖了搖頭,歎息道:“除了長公子和公子昊,老夫實在想不出,何人能繼承皇帝大統.”
其實,他有很多話想對扶蘇說,包括讓扶蘇主動爭取那個位子。
但經過李福之事後,他與扶蘇已經有了隔閡,如果再讓扶蘇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很有可能加深他跟扶蘇的矛盾。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鼓勵扶蘇去爭位的。
眼見蒙恬的話音落下,扶蘇默然不語,一旁的王離,忽然開口道:
“依我之見,應該沒那麽複雜,此次皇帝特使,乃公子昊之人,多半是公子昊被立為了儲君,想讓我們安心,才派我們都認識的閻樂過來”
“這”
蒙恬和扶蘇對視一眼,皆沒有開口。
不是他們不相信趙昊會被嬴政立為儲君,而是經歷過李福那件事,他們都克制住了這種想法。
畢竟李福當初帶來的詔書,就大大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他們害怕閻樂這次帶來的詔書也一樣,所以才沒有率先表態。
隔了半晌,氣氛越發尷尬,蒙恬才意味深長的歎息一聲:“但願如此吧”
王離不知道蒙恬和扶蘇心裡的真實想法,又自顧自的試探著道:“那我們何時去接旨?”
“老夫已經命人將皇帝特使安排到了驛館,明日可去接旨!”
“哦?”
王離眉毛一挑,不由道:“是那個李福所在的驛館嗎?”
“正是!”
“哈哈哈,我倒是挺好奇,這新舊皇帝特使,會擦出怎樣的火花.”
“.”
扶蘇和蒙恬都很尷尬。
王離可不管這些,年輕氣盛的他,滿心瞧不起那個李福。
但是,一想到自己好兄弟能當上太子,他比誰都高興。
“長公子,你還要去準備禮物不?我也給公子準備一些漠北特產!他肯定沒吃過那種從土裡鑽出來嗷嗷叫的碩鼠”
“這”
扶蘇抬手扶額, uukanshu正準備拉著王離離開,卻聽蒙恬有些疑惑的道:“準備什麽禮物?”
“哦,是這樣的,長公子發現了新的礦脈,想要我回一趟鹹陽,給公子昊帶去,據說此礦脈價值不菲,比黃金都貴重!”
王離笑呵呵的解釋道。
“比黃金都貴重?此話當真?”
蒙恬詫異道。
扶蘇笑著點頭道:“昊弟是這樣給我說的,具體價值,恐怕只有他最清楚”
“那倒也是,公子昊見多識廣,興許又能為我大秦增添一份助力.”
蒙恬頗為認可的點了點頭,旋即感慨似的道:“大秦有公子昊,真乃萬幸也!”
“呵呵.”
聽到蒙恬的感慨聲,扶蘇欣慰的笑了昊弟若成為太子,蒙將軍的心結應該也能打開了。
與此同時,九原城驛館。
閻樂面無表情的看著李福,李福也神色凝重的看著閻樂。
兩人皆沒有開口。
直到外天色大暗,沒有一點動靜,李福才忍不住開口道;“汝真是皇帝派來的特使?”
“怎麽,就許你是皇帝派來的特使,本使還不成?”閻樂冷笑道。
“放肆!你什麽身份,竟敢這樣對本使說話?”
“本使什麽身份,你又是什麽身份?”
“你!”
李福氣急,正想發火,忽見閻樂站了起來,那身高足足高了自己一頭,臉色由漲紅轉為蠟黃,又由蠟黃轉為鐵青,繼而由鐵青漸漸泛白。
“您吃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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