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髦在王宮中等待司馬炎,一直到下午,都不見司馬炎到來。
往常很早就會來找曹髦了。
到了傍晚,最後來的是楊綜。
消失好幾天的楊綜忽然出現在曹髦的面前。
曹髦看著眼前的楊綜,有些認不出來了。
楊綜這會沒有往日醉醺醺的樣子,也沒有服散。
整個人煥然一新,看上去就像王肅那般的人物。
曹髦最開始都沒有認出來,看了好久,才看出是楊綜。
“楊公!”
曹髦熱情的喊了一聲,上前問候道:“最近不知道楊公去了哪,讓髦極為的擔憂,害怕楊公會有什麽不測,派了許多人去尋找楊公,一直都沒有楊公的消息。”
實際上這些日子曹髦跟司馬炎兩人混的很好,早把楊綜給忘記了。
楊綜也沒有揭穿曹髦,而是說道:“鄉公,我同意了征西將軍的征辟。”
司馬昭一直都想要把楊綜收入麾下,只是之前楊綜總是有各種理由推脫。
但這一次他沒有推脫了,同意了司馬昭的招攬。
曹髦的笑臉逐漸凝固,內心直呼叛徒。
吃了王宮這麽些年的糧食,喝了王宮這麽多年的好酒……
最後,竟從了司馬昭!
曹髦斜著眼,扭著頭道:“好好好,楊公前程似錦,鵬程無量!”
“今日我是來跟鄉公告別的,另外……”
楊綜沒有理會曹髦態度的變化,低聲說道:“賈充帶人來了,鄉公做好準備。”
言畢,轉身,離開。
曹髦許久才反應過來。
賈充帶人來幹嘛?
那家夥可是司馬師的打手。
曹髦驀地蹦躂了起來。
媽耶!
司馬師不會要殺他吧?
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我的老祖宗呦!”
曹髦終於知道為何司馬炎今日沒來了。
看來他的處境已到了最危險的地步了。
曹髦急匆匆的跑進了書房。
襲常正行走在海浪之上。
滄海的浪花都是曹髦畫的,無法進去游泳,不過襲常可以在上面行走,宛如神明!
“老祖宗,不好了……”曹髦連忙道:“賈充帶人來了。”
站在浪花上的襲常停了下來。
不是冤家不聚頭,這賈充幾年之後就是帶人殺死曹髦的人。
“賈充帶人包圍你這裡了?”襲常問。
“還沒有,剛剛是楊綜回來了,他說他同意了司馬昭的征辟,然後又說賈充帶人來了,讓我做好準備。”
曹髦心有點慌亂。
拒絕了好幾次是爽了,為夏侯玄和李豐平反喊出來也很爽。
但現在聽到司馬師派人來了,心中就有些亂了。
“那你沒事。”
襲常微微一笑。
曹髦忽然一定,老祖宗一句“沒事”,頓時讓人松了很多。
襲常解釋道:“司馬師如果要你的命,那也不會讓人光明正大過來,他會讓你悄悄的死掉,死的無聲無息,死的很安詳!”
曹髦再怎麽說也姓“曹”,現在司馬師還沒有到那個攤牌的必要。
“也就是賈充不是來要我的命的?”
曹髦松了一口氣。
襲常頷首道:“沒錯,應該是來控制你的,你現在必須跟王元聯系好,要保持消息能夠傳遞出去,不然就算沒殺了伱,也是半廢了。”
襲常在海浪上來回走動,思考著司馬師下一步會如何做。
司馬師定下了曹髦十月五日登基,現在已經沒有多少天了。
此刻司馬師讓賈充來元城,就是準備要強製把曹髦帶去洛陽了。
曹髦連連點頭。
現在王元等人就在王宮旁邊,而且還約定好了一個暗號,只要曹髦敲響其中一面牆,王元就會翻過來跟曹髦見面。
“準備好去應付賈充,這人可不比郭建、王肅都要難以應付。”
襲常提醒了一句。
賈充這樣的人可就不是幾句甜言蜜語就能迷惑的。
襲常沒有再給太多的意見,這樣的人你不論怎麽偽裝,都是會被一眼識破。
前期該布置的都已經布置下去了。
賈充既然光明正大的來,就不怕他對曹髦不利。
曹髦離開了書房,就一直待在大殿中。
一直到天色黑了下來。
賈充終於帶著人來了。
整個王宮都被包圍了起來。
在外面的人看來,這邊只是侍衛多了很多而已,但曹髦卻知道,他走不了了。
賈充帶著笑,出現在曹髦的面前。
賈充看著眼前這個只有十三四歲,卻特別能鬧騰的曹髦,說道:“陛下,大將軍喊你回洛陽了。”
“賈公?”
曹髦露出諂媚的笑臉,道:“早就聽聞賈公大才,髦對賈公敬佩已久……”
“陛下!”
賈充大喊了一聲,打斷了曹髦的話。
賈充冷笑道:“你這些對我沒有用。 ”
在洛陽到元城的途中,賈充就了解了一些關於曹髦的事跡。
不論是招攬商賈遊俠,還是拒絕王肅,蠱惑郭建,最後掀起了滔天巨浪。
從這一些中,賈充就了解到曹髦極為的油嘴滑舌。
曹髦安靜了下來,看著賈充那樣,想起了老祖宗的話,果然此人不好應付。
“賈公。”曹髦面不改色道:“髦無才無德,比不得叔公彭城王,叔公彭城王在宗室中輩分最高,字號最老,才能最強,德行最佳……”
“陛下,你不用才德。”
賈充毫不猶豫回懟道:“你只需乖乖到皇宮待著就行。”
曹髦一口痰卡在喉嚨處,都想要直接對著賈充吐出去了。
現在都這麽**裸了,他們都不裝一下了。
曹髦站了起來,臉色逐漸嚴肅了起來。
“要乃公登基,也行,那就必須為夏侯玄、李豐平反!”
曹髦也不裝了,厲聲道:“外戚張緝迷惑賢臣,本與他人無關,頂多便是齊王失察,現在卻致使賢臣冤死,甚至禍其三族,該死的人沒死,不該死的人卻死了,悠悠蒼天,何其不公?”
曹髦越說越大聲,甚至到最後已是歇斯底裡。
賈充後退了一步,心中震撼,沒想到曹髦還有這氣勢,是誰給了他如此大的底氣?
“好一句悠悠蒼天,何其不公!”
低沉的聲音傳了進來。
緊接著,司馬師猶如鬼魅般出現在了門口。
“陛下,誰該死,誰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