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貼身的銀灰色條紋西裝三件套,面料極為考究,手腕上純金的歐米茄表鑲嵌著鑽石。偷偷伸手摸了摸,原來後腰上也佩戴著精致的小槍套,裡面的槍很新。
呵呵,來頭還不小!他不由得苦笑,卻不敢輕舉妄動。
【這位朋友,怎麽稱呼?來自何處?】
腦子裡憑空出現一個男人的聲音,清朗明淨,入耳動聽。
天風身子陡然一僵。
旁邊的黑衣人似有所察覺,陰戾的目光如同刀子般狠狠剜了他一眼。
【淡定!只有你能聽到我的聲音,也只有你能和我對話,別人無從察覺我的存在,切勿露出馬腳。】
天風聞言,強作鎮定地衝黑衣人淡淡一笑;黑衣人微微一愣,隨後眼裡露出幾分玩味。
轉過頭去,看向窗外的天風心中焦灼無比。
天風:你是誰?我為什麽會在這裡?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快告訴我啊!
【唉!觀你膽大包天,身手矯健,沒成想只是魯莽衝動。】
雖在歎息,聲音卻充滿了調侃,顯然對這冒牌貨頗為滿意。
天風:你是這具軀體的主人?真正的天風?!
【不錯,你能在此處……呵呵,確因余之故。】
天風: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別咬文嚼字的,這一切是怎麽回事?
【唉!出了差錯,把你弄來也非我本意。】
看來是這家夥導致時間和維度的折疊產生不可逆的損傷,使自己穿錯了時代。
天風:既然弄錯了就趕緊送回去啊,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急需我處理!
【現在也只能將錯就錯。】
你!!!
這家夥究竟什麽意圖?
不對勁!兩個高等碳基生物的量子系統同時歸附於一個軀殼內?他怎麽做到的?還是說……是我那個時代的仇敵故意設的局?
天風簡直快瘋了!
【一切都是陰差陽錯罷了,還是談談眼前的事兒吧,可知那人是誰?你便救他?!】
天風愣住了,無言以對。
身為二十一世紀的人,見到有人遭遇危險又剛好可以施救不就救了?
誰還會去想他是誰?
能不能救?
何況本身的職業素養也不由得多想。
不同時代的思維,差異實在太大了!
【自我介紹一下,鄙人天風,字逸君。先父乃前清總督將門之後,先母是術數界北鬥。我大哥天宸叱吒軍界多年,現任SC省保安司令,保衛川渝一帶,二哥亦如是。】
【而我既算將門之後也是術數世家,自幼長在軍中,卻繼承了先母衣缽獨愛術數,此番乃受好友春風之托返回上海……】
天風有種不好的預感!
天風:等等,那位春風不會是姓戴吧?
【呵呵,正是他!又名戴春風、戴雨農、戴徵蘭,世人皆稱戴老板。】
果然!無論是天風還是那個男人,都不是普通人。
【我們時間不多啦,就快到了。】
到哪兒了?
天風緊張地向車窗外張望,路上燈光昏暗,瞧不出名堂。
【不認識這兒?不是上海人?你打來的?】
天風:不是吧大哥,你把我弄來的,你還問我哪兒來的?
【呵呵,現在不是互相介紹嘛。介紹一下你自己唄。】
天風:我只是個路人,純路過。
【哦?我還沒見過身手這麽好,心理素質這麽強的……路人!說到底還是信不過我。】
聲音充滿了嘲諷。
天風冷笑:呵呵,你的話又能相信幾分?
【不錯,性子衝動卻不輕信於人,是塊璞玉。可你還笑得出來?看來你真沒來過上海啊,已經到極司菲爾路76號了。】
天風:極司菲爾路76號?
就算身為現代人也知道赫赫有名的76號魔窟。
原來自己救的是漢奸!
大鐵門敞著,車子輕快地行駛進去,天風的心一點點沉到了谷底……
“下車吧!”仿佛進了這個大院,男人就回了魂,整個人都輕松起來。
天風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環顧四周。
大院寬敞,站滿荷槍實彈的衛兵,青天白日滿地紅的旗幟在風雨中獵獵作響。
76號!
做夢也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出現在這種鬼地方。
他茫然地看著正對面黑漆漆的三層小洋樓,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審訊。
【朋友,這裡就交給我吧,你就安靜地看著。牢記我們每一句對話!否則你以後怎麽死得都不知道。】
【你我一條命,你現在體內可是兩個魂魄,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我的身體並沒有分解為粒子而是完整的留在了二十一世紀,這具身體的意識思維量子層面出現了疊加態?天風恍然大悟。
這就是傳說中的——
雙魂!
一陣眩暈,隨後只見自己一邊拾級而上一邊問:“李主任不會是打算刑訊吧?”
現在是作壁上觀的上帝視角?
他瞬間失去就對這具身體的控制權,好像在看3D電影。
周圍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唯獨看不清天風的面孔。
難道他運用了靈魂磁吸力場?
真正的天風開始了他的表演!
“怎麽會呢?逸君,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男人笑著伸出了手。
天風很自然地將後腰的配槍取下,遞給他道:“是我自作多情了。”
“別這麽說嘛,我知道你還是拿我當朋友。”男人眼裡似乎流露出一絲暖意和幾分探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只是沒想到,你這位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濁世翩翩佳公子,也會來蹚這渾水?”
“是嗎?”
天風兩根手指捏著衣角,輕輕抖動了下,“原來李主任是這麽看我的?”輕笑一聲,抬眼看向頭頂蒼穹。
天,黑沉沉,死死壓在頭頂。
枯枝上的烏雲,蕭條得好似一聲歎息。
他努力睜大眼睛,卻看不見一絲光亮;他垂下眸,眼裡閃過比黑夜更濃稠的悲慟……
天風!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二人一前一後來到犯人優待室,天風對於鐵柵欄門熟視無睹,進去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幽幽地看著對面的男人。
“李之群,你究竟想怎麽樣?”
李之群轉身親手關上門,笑道:“此處只有你我二人,不妨實話實說吧!”
哥
“你想聽什麽?”公子蹺起二郎腿。
“逸君兄,像你這種公子哥兒怎麽可能對局勢感興趣?我知道你是被戴老板騙來上海,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軍統的,你又何必自投羅網?”
“胡說!我再說一遍,我不是軍統的!沒錯,春風是我的朋友,可也是隻談風月不談風雲的朋友。”
李之群把手一攤,“那你不在川渝好好待著,大老遠來上海幹嘛?”
“我說過很多遍了,實在受不了那個鬼地方,什麽西餐都沒有,整天除了辣還是辣!更別提什麽百樂門,大世界了!”
說著又狠狠地跺了跺腳,“你也知道,我就是個愛吃愛玩兒的主兒,你讓我待在那種鬼地方,還不如一槍崩了我!”
“好吧,好吧。”李之群安撫性地拍拍他的肩頭,“那你不如留下來幫我?”
驕傲的公子哥,突然不說話了。
李之群身體前傾,死死盯住他的雙眼。
眼神充斥著駭人的壓迫感,“你就是受他之托來做奸細,不然哪有孤身一人來上海玩的道理?”
天風眼皮子也不眨一下,“廢話!你不知道我一直沒成家嗎?我總不能把我哥帶來吧?我來上海白相的事兒,誰也不知道。”
“再說了,此番來上海你我總共見過兩次,我勸過你什麽嗎?我和朋友隻談風月!和你如此,和春風亦如此。”
“當真是來白相?”李之群皮笑肉不笑道:“你說戴老板和你是朋友,那你也是我朋友,為什麽就是不肯幫我?”
“我也沒幫他呀,除了術數易法我什麽也不會。”天風薄唇微揭,掛著一絲嘲諷的笑意,“再說了,你們根本就不信任我,還要我留下替你們做事,不覺矛盾嗎?”
“不矛盾啊,只要你發個公告和你哥以及重慶那邊斷絕一切關系, uukanshu 加入汪佬的陣營,加入我們,大家當然都會相信你!”
“那不行!要是做了漢奸,大哥二哥不得把我撕成兩半?”
李之群的臉色頓時變得猙獰可怖。
漢奸兩個字,像一把鋒銳的匕首狠狠扎在他的心尖。
作壁上觀的‘天風’,此刻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卻無能為力。
甚至不知道真正的天風死了後,自己是否還能活下去。
“老弟啊,你眼下在上海孑然一身,非要自尋死路?”毛骨悚然的凶光在李之群眼裡忽隱忽現,“現在給你一條潔白光明的大道走不好嗎?”
“你以為我形單影隻?我的朋友遍布天下,上海灘尤其多!”天風滿不在乎地伸出兩根手指,臉上掛著紈絝子弟特有的驕氣,“你不也是我朋友?”
李之群一呆,又想起之前舍命相救,哭笑不得。
從兜裡摸出煙盒抽出一根,不但遞過去還十分體貼地給天風點上。
“我知道你的朋友特別多,尤其是女朋友,能從這裡一直排到閘北去!“
公子哥哈哈大笑,“這話我愛聽!”
“但有一個肯陪你去死的朋友嗎?”李之群調侃中帶著挑釁。
“當然有!”
“那你現在就打電話!看有沒有人敢來76號送死!”
看著天風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李之群莫名有些憤怒。
他沒有這樣的朋友,他也不相信會有不怕死的朋友。
“打就打!”
處處被動生死難料的公子哥,偏偏有著山雲吞吐,翠微萬重的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