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海雙魂 第二十一章協議婚姻

清風拂來，粉色的木芙蓉輕輕搖曳，滿樹的粉色爭先恐後地向著樹下的白衣青年湧去。

立於花雨中的青年卻微微皺眉，輕輕拂去肩頭的那抹粉紅。

一襲純白的長衫，乾淨得猶如月光，不染鉛塵，輕柔得好似莫奈筆下的油畫。

他遙望墨染的重重山巒，眉宇折痕深濃，目光溫柔而堅定，“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一道厲風。

砰——

一隻又白又嫩的小拳頭，將院落中的大理石台面砸成兩截，揚起一地灰塵。

白衣青年早已見怪不怪，只是沒好氣地調侃著，“唉！你還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一拳打死魯智深啊！”

大理石台面狠狠砸在地上，砸出深坑，破碎的石塊滾落一地。

誰能想到始作俑者，居然前不久還撲閃著水霧蒙蒙的大眼，口口聲聲‘我害怕’的嬌小美女?

“可惡！”白羽咬牙切齒地怒罵道:“沒想到被他壞了好事，好在‘開陽’沒有傷到要害，否則……”

白衣青年連連搖頭，“你的未來夫婿做得對啊！”

“蘇無染！儂腦子瓦特啦?！”

白羽不滿地瞪了他一眼，老羞成怒地道:“我明天就去和他挑明，只能做假夫妻！跟個漢奸做真夫妻?沒門兒！”

“哈哈！”

蘇無染大笑起來，“所以你不是真正的諜者，也做不了……好啦好啦！別衝動啊……不說了……你的脾氣也太暴躁了點吧?哎喲！輕點……”

他整了整衣服，扶了扶金絲眼鏡，頂著那張清秀無辜的面容，

一本正經地道:“我本就不讚成你派‘開陽’假扮黑龍會的人刺殺卡迪爾，就算他死了，法國方面還會再派人來，到時候麻煩還是無法從根本解決。”

“白白浪費了一個借刀殺人的好機會，一旦權力出現真空，就是我們的機會！”

白羽拍了拍手上的灰塵。

蘇無染鄭重地看向白羽，“我知道你要做什麽，現在還不是時候。”

“唉！”白羽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對了，你覺得天風是個怎樣的人?”蘇無染突然問道。

“當年在大學裡是我的學長，他才華橫溢學富五車，性子時而灑脫疏狂，時而溫柔繾綣，為人風流而不下流，傲上而不辱下，不過……”

“不過什麽?”蘇無染緊盯著。

白羽咬著唇，“不對勁！他很不對勁！”

“哪裡不對勁?”

“似乎是他，又……似乎不是他?你懂我意思嗎?”

回想起天風的言談舉止，

蘇無染鏡片後的眼睛閃爍著微光，“嗯……我也感覺到他似乎和我們有很不一樣的地方……可具體又說不上來。”

白羽搖了搖頭，“總之，他給我某種詭異的疏離感，有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

蘇無染輕笑一聲，“你和他很熟嗎?多年未見，有隔閡很正常吧。”

白羽微微一愣，有些事情不用刻意記起，也永遠不會忘記……

她微微扭過頭去，用淡然的口吻不經意地道:

“談不上熟悉，可你也知道我過目不忘，至少他當初很多習慣性小動作都消失得很徹底，比如得意時……”

蘇無染想起什麽，嘴角微微一沉，打斷了她的話，“他還給你寫過情書?”

白羽的心似乎一瞬間漏了半拍。

“這位花花公子當時給很多學姐學妹都寫過情書，估計他自己都不記得了。”

“你不會喜歡他吧?畢竟俊雅風流舉世無雙，又有魏晉疏狂之風……”

明明裝作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可連蘇無染自己都沒察覺聲音似乎有那麽一絲絲顫抖。

“怎麽可能?！”白羽撇嘴，“誰會喜歡一個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

蘇無染微微低下頭去，揚起嘴角，眼裡莫名多出一抹笑意。

“何況，我絕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明媚的雙眸逐漸黯淡了下去，蒙上了一層霧，讓人無法看清當中流淌的思緒。

“白羽……真的沒辦法嗎?”

秋風拂過，吹散了耳畔的絲發，大榕樹下那道嬌小的身影顯得如此落寞孤寂。

“命中注定的事兒！”

蘇無染隻覺得心口一滯，突然好想抱一抱她。

白羽轉身，揚起精致的小臉，明眸秋水似瀲灩鮮花，“呵呵，不談這些掃興的。總之，我過天會親自和他說清楚。”

蘇無染歎息道:“他只怕也不是表面上看到那麽簡單。作為團長，我不得不提醒你，和他在一起時務必多加小心，不要暴露自己。”

“放心！”白羽秀眉一挑，“無論他是誰，我都不會讓他妨礙到我們的行動！”

就算是曾經的白月光，也不能阻礙心中的大義！

蘇無染正色道:“這次是天賜良機，萬萬不可大意，我們要利用好他的身份。”

白羽目光微微一凝，歎了口氣，“我明白。”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

心之憂矣，於我歸處?

靜月軒茶樓位於繁華的霞飛路上，出了名的老字號茶樓。

一水兒的老物件，在這摩登的大上海，古色古香中透出東方人文底蘊的茶香意趣，倒是不多見。

坐在茶館裡的天風愁腸百結，他到現在都沒能想出一個不同房的好借口。

秘密太多又愛說夢話的毛頭小子，絕不能和人精中的人精同處一室，那太可怕了，比做間諜還要可怖得多。

屬實頭疼！

“上學時你曾送我一盒羅盤，我知工巧不在羅盤而在裝羅盤的機關盒上。金絲楠木的用料自不必多說，機關巧妙我更是喜愛。拿到手後，愛不釋手又做了一些設計，我原本是打算找機會回贈予你，不想多番輾轉，還是遺失了……”

天風一邊把逸君告訴他的二人舊事說出來打發時間，一邊在內心盤算著分居的借口。

“無妨，丟了便丟了。”

白羽淡淡揚眸，長長的睫羽輕眨著。

靠！

這大小姐還是真是財大氣粗，那可是金絲楠木的用料，鑲嵌的可是純金的羅盤啊。

天風心中暗暗吐槽，反正家裡有的是錢，她又不用自己辛苦賺錢，自然是怎麽奢侈怎麽來。

像極了前世住豪宅開豪車，天天買奢侈品做SPA的名媛。

唉，這樣的女人……

挺沒意思的！

原來她沒什麽不簡單，是自己想多了?

天風徒然添了幾分沮喪。

銀鈴般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有什麽?裝過更好東西的盒子也都丟了呢！”

“什麽?”天風一愣。

“裝過老子、孔子那些聖人的身體不也丟了?裝過亞裡士多德、柏拉圖、王陽明的那些身體又能怎麽樣?時辰到了，所有的盒子都得丟掉！”

白羽凝視著高山泉水溢出的輕煙，仿若雲霧縹緲，喃喃地自語著，“生命本來不就是那麽一回事嗎?”

她……

天風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白羽。

瑩白的俏臉上染著淡淡的怨愁，似乎還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絕望，只是隱沒於水氣中。

似真似幻，瞧不真切。

也是啊！

無論才高八鬥、長袖善舞還是號令天下，最終一介肉身，注定是拋向黃泉的一具空盒。

無論多炫目的盒子，無論舍得不舍得，都得丟掉！

這女孩真的不一般啊！

天風的心跳突然快了幾分。

“我知你是個特別的女孩子，喜歡的東西也與眾不同，這次來得匆忙，沒有準備，我得補上。”天風發出由衷的笑容。

只見天風依舊笑得清風霽月，茶水嫋嫋的霧氣，柔和了他的俊顏，更顯優雅。

俊美無儔啊！

可惜最終還是做了走狗。

白羽抿了一口茶，定了定神，“心領了。”放下茶杯嬌笑道:”我們真的好久沒見了，連彼此的喜好都很模糊了呢。”

笑顏如花，半真半假。

“所以呢?”天風嘴角掛著笑，溫潤如君子，“我們是應該增進了解，還是給彼此空間?”

櫻桃小口微微嘟起，“你也知道，我們白氏一族的族規是長女十九之前必須嫁人。可我這人吧，和你一樣崇尚自由，那天也是被逼無奈。”

她蹙起的眉尖帶著幾分嬌憐，眸底凝滿了憂愁，有一種讓人想要她展顏的衝動。

【哈哈，這丫頭果然有問題！】

天風:這不是正合了我意?但如果我爽快地答應下來，只怕也顯得有問題了。

【無妨，大家都是聰明人。】

“可不是嘛，我原本就是來上海玩兒的，都還沒玩夠呢！那天是真的沒辦法……”天風乘機向她大吐苦水。

白羽眨動著似貓兒般的俏皮大眼，上翹的眼角嫵媚天成，“你說我們都毫無心理準備呢，這就要結婚了，怎麽辦呀?”

【看這小狐狸想幹嘛。】

天風垂眸輕笑，“大婚之日已經定下，只怕改不了。你有什麽好辦法，我聽你的便是。”

“當真?”

白羽用杯蓋輕輕撥了撥浮動的茶葉，試探性地問道:“結婚是鐵板釘釘的事，但可以給彼此一個適應的時間和空間吧?表面上是夫妻，私下裡我們做互不打擾的室友，如何?”

幸福來得這麽快嗎?

太棒了！

“我正有此意。”天風極力做好表情管理，只是淡淡地點頭，“就算在同一個屋簷下，也可以先當朋友一樣相處。”

白羽撥茶葉的動作停了一霎，顯然沒料到這麽順利，可又似乎明白了什麽。

那雙明眸豔光流媚，“那就這麽定下咯！不許反悔哦。”

啪——

天風打了個響指，笑意繾綣，“放心啦！”

彼此心裡有數，在同一個屋簷下只會互為牽製。

既然如此，不如把事情挑明，誰也不要干涉到誰，各顧各的唄。

【如你所願不必同居了，可你愛說夢話這毛病得改啊！】

天風心臟劇烈地收縮:你究竟聽到了什麽?

【唉，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品茗，清談，看似愜意寧靜的氣氛中^

卻處處彌漫著算計！

在送白羽回去的路上，天風手裡提著大包小包，還沒算上讓店家直接送到家裡的，已經滿頭大汗，累成狗。

也許這就是他前世不願意正經談戀愛的原因吧?

而白羽則昂首挺胸，步伐輕快，細細的高跟鞋驕傲地敲在青石徑上發出聲聲脆響。

看著前面她嬌小可人的身影，覺得她離自己很近，又似乎很遠。

陽光下。

她的影子翩若驚鴻，遊走於樹蔭斑駁的地面，如柔軟浮雲。

一片沒有心的浮雲。

“大哥?！”

眼看著快到一棟闊氣的別墅前， uukanshu 嘴裡含著糖的白羽突然興奮地揮舞起小手，好似個孩子。

“你就是天風兄弟吧，果然一表人才啊！鄙人白鶴軒，是白羽的大哥。”

對面走來的男人三十多歲，手提一根鎦金的文明杖，閃閃發光。

他伸出右手，面容儒雅俊朗和白羽有幾分相似。

氣度沉穩，雍容不迫，唯獨那雙眼睛亮得像天上的鷹隼，令人不敢逼視。

“大哥好！”天風親切地握住白鶴軒的右手。

“我這次本想去找你呢。”白鶴軒笑容溫和。

“大哥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就快是大家一家人啦。”

白鶴軒目光中帶著讚賞，“不必緊張，也沒什麽大事兒，就是老爺子想見見你，大後天便是吉日，不知你是否有空?”

“後天我要去簽合同，周蔀長把他的那棟別墅轉手給我了……嗯，大後天沒問題。”

“好的，話我帶到了，三天后再見咯！”說著白鶴軒輕輕揮了揮手中的文明杖，姿態風雅。

“白羽，不知伯父平素有何喜好?我好提前準備。”

“這個嘛……”白羽聳了聳肩，“我們不太熟。”

哈?

天風一愣，看來這對父女關系並不融洽?

“天風哥，再見！”白羽拚命地招著小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對如膠似漆的小情侶。

“二位再見咯！”

天風心中佩服，女孩的演技完全秒殺前世內娛一眾小花啊，妥妥實力派。

只是見家長這一關?

唉！想想都頭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