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殿外聲音落地的刹那,大批錦衣衛衝入養居殿,從面色來看,這幫錦衣衛個個都是極為興奮。
畢竟永樂朝經過十九年的折騰,這年頭朝內的人都被整的大差不差,一個個服服帖帖的不敢搞事,而從去年開始又有東廠的死太監跟著搶飯碗,盤子變小了,同行反而崛起了,留給錦衣衛升官發財的機會屬實是不多了。
而他們作為天子親軍,護駕就是最簡單方便的一種。
哪怕只是跟著打個醬油嚎幾聲護駕,事成之後,皆有封賞,這已然是成了慣例。
故而當賊子作亂的消息傳至這些錦衣衛耳中的時候,一個個眼珠子都亮了,操起家夥就跟了來。
可是當這些錦衣衛看清楚殿內景象之時,尤其是他們發現老朱棣眼神冰冷如霜的那一刻,心頭都是猛的一個咯噔,領頭的那位北鎮撫使更是嚇懵逼。
說好的賊子呢?!
這一片祥和的場面,護什麽駕?!
他頓時有一種被坑了的既視感。
“卑職拜見陛下,聞有賊子作亂,這才入殿護駕!”
這位北鎮撫使撲通跪地,跟著他闖入殿內的十多個錦衣衛主官也是齊刷刷跪了下去,在這殿外還有幾百號錦衣衛校尉守著。
禦桌之側,老朱棣看向老朱,而老朱只是嘴角輕笑,並未有任何言語。
可就是這一抹笑,讓老朱棣恨不得找個坑把腦袋埋進去。
太丟人了!
“賊子?”
老朱棣緩緩站了起來,天子雷霆之怒,隨時都將爆發。
一語出,這幫錦衣衛跪在地上,額頭冷汗直冒,脊背發涼,渾身都在打哆嗦。
“爹!您被騙了!”
“這狗屁仙師,還有皇爺,這都是賊人假扮的,為的就是要迷惑您!民間有一種以人皮構成的易容術,真假難辨啊!”
大胡子朱高煦大步邁過殿階,一副著急的模樣。
“爹,您要是不信,您問老三,他親眼見過這種人皮易容的妖術!”
“老三?”
“老三你說話啊!”
朱高煦下意識偏頭望去,頓時一愣。
原本在殿外還走在他身側,時不時舉一反三跟他認真對台詞的朱高燧,這會竟然不見了。
‘娘的!’
朱高煦心頭罵了一句。
可現在事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他也不能退了。
“爹,您讓我把這兩個賊子的臉給撕了,這樣一切都真相大…”
“跪下!”
老朱棣一聲斷喝。
朱高煦怔了怔,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爹,你就信我一次!”
大胡子扯著喉嚨。
“即日起,天下再無漢王。”
老朱棣的一句話,瞬間讓朱高煦墜入冰窖,整個人都懵逼了。
“父皇,二弟為父皇安危考慮,一時犯渾,情有可原,還請父皇從寬處置,罰俸半年,禁足兩月即可。”
朱高熾此時站起身來,恭敬跪了下去,給朱高煦求情。
老朱棣看了眼自己這個胖兒子,父子兩個對視了一眼。
大家都是聰明人,話,沒必要說的太白。
不論是老朱棣還是朱高熾都明白,朱高煦這是在賭,賭注的真正目的,是為了搞老大,為了儲君之位。
如果是放在平時,老朱棣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他一直都在糾結接班人的問題,可是今天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傳位老大,
並且自個老爹正在看著。 這一場鬧劇,讓他在自個老爹面前顏面盡失。
但,打心眼裡。
老朱棣喜歡自家這個老二,尤其老二在戰場上的雄武,像極了年輕時的自己,這一點毋庸置疑,既然老大開口了,那就順手賣個面子。
“你要感謝你的大哥,他若不開口為你求情,朕絕不輕饒。”
“即刻滾回你的封地,自今日起,無詔不得入京。”
“叉出去。”
老朱棣瞪了眼朱高煦。
一語出,跪著的鎮撫使不敢有任何遲疑,帶著人就上前摁住朱高煦,任憑朱高煦怎麽掙扎都是無用,硬生生被叉起來就要往外送。
朱高煦一臉的不解,他怎麽都想不通,為什麽老爹連一次驗證的機會都不給自己,以他過往的經驗來看,老爹素來偏向自己,怎麽都會相信自己一把。
可朱高煦自然想不到,他所謂的偏向前提是建立在老朱棣還將他考慮在帝國接班人序列的基礎,而失去了這個基礎,以老朱棣的政治手腕,就算再喜歡這個老二,只要動了國本,也會毫不留情。
當朱高煦被錦衣衛叉出後,不知道從哪個隱秘的角落,朱高燧忽的竄了上來,朝著叉朱高煦的錦衣衛就是一聲大吼。
“爾等狂妄!”
“漢王也敢叉?!”
這幫子錦衣衛也是難,一頓折騰賞錢沒搞到,估計都得受罰。
那北鎮撫使悄悄在朱高燧耳邊快語這是聖上口諭,朱高燧頓時一臉的‘驚愕’,其實從頭至尾他都在殿外犄角聽著。
“哎呀,我的哥啊,這是怎回事啊?!”
“伱說我就去撒泡尿的工夫,你怎麽就被老頭子叉出來了,你怎麽不等我一起入殿啊?我都說了這事不靠譜吧,你看你…”
一邊說著,一邊跟在旁邊。
“都給老子輕點兒,別把咱哥給叉疼了!”
“你瞎了?那地方是能叉的?!”
被叉著往宮外送,心如死灰的朱高煦只是看了眼朱高燧,殺人的心都有了。
與此同時。
殿內。
季伯鷹平靜看完了這一場鬧劇,對漢王朱高煦,其實季伯鷹是有點不理解的。
靖難時,朱高煦可謂是風頭無二,縱橫沙場、近無敗績,一身赫赫戰功,靖難諸將沒有不服氣的,可是自從靖難成功之後,這位老二的智商就突然開始一路下滑。
尤其是當朱瞻基登基之後,人家造反都是暗地籌備,可朱高煦倒好,造個反造的天下人盡皆知,最後投降幽禁,再往後…竟然因為故意絆倒朱瞻基而被活活芭比Q了。
每每看到這一番史料的時候,季伯鷹都在想,這特麽會不會是哪個筆杆子編出來的惡趣味,把野史當正史編了。
不過自靖難之後,這朱高煦的存在對大明國祚的長短並無什麽影響,季伯鷹倒也不在意。
“兒教子無方,讓父皇見笑了。”
老朱棣深吸一口氣,望向老朱。
老朱則是沒有看老朱棣,而是看向跪在地上的朱高熾。
“不錯,面對誣陷,沒有趁勢打壓,反而為兄弟求情,是個好孩子。”
朱高熾連忙磕頭。
“謝皇祖父。”
“起來吧,繼續聽仙師解惑。”
老朱看向季伯鷹,比起這永樂時空的破事,老朱更在意季伯鷹即將給他的答案。
“小朱,繼續。”
季伯鷹看了眼還有些出神的朱瞻基。
“是!”
聞言朱瞻基連忙施禮,隨後正了正嗓子。
“我認為宦官亂政,核心依靠在於兩點。”
“一、皇權信任;二、批紅權的設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