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出了差錯。”
曾初九恍然:“我還以為是曲譜的問題。”
“道長能聽出這麽細微的差錯,徐某佩服。”
徐經由衷道。
這個道士第一次聽曲,就能夠聽出貝斯在節奏方面的小錯誤,在音律方面的造詣絕對不低。
“只是略知一二。”
曾初九咧嘴一笑,再次拱手:“還未介紹,小道姓曾,道號初九。”
徐經也急忙自我介紹,又把唐寅等人紛紛介紹了一遍。
“我聽說通音律之人都會一件或多件樂器,不知道長擅長哪種樂器?”
唐寅在一旁聽了兩人之間的談話,也生出一絲好奇,下意識覺得這位曾道長不簡單。
“我啊,會這個。”
曾初九神秘一笑,從道袍裡掏出一個灰色布袋。解開袋口的繩子,露出了一截尖尖的銅芯,下面是如笛子般帶孔的木管。
“笛子?”
唐寅皺了皺眉,隨後恍然:“是嗩呐。”
“兒時為了學一門糊口的手藝,就被送去學了嗩呐。”
曾初九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將布袋重新收好:“世事無常啊,後來當上了道士,也就沒怎麽吹過了。”
徐經在看到嗩呐的第一時間就肅然起敬,可隨即想想也就釋然了。
在後世被稱為流氓樂器的嗩呐其實在古代很常見,婚喪嫁娶,禮樂典祭都有嗩呐的參與。
看這曾初九三四十來歲的樣子,言行得體,又懂音律,徐經生出了一絲好感:“道長覺得我們清音閣的新曲如何?”
“有些取巧,但比普通散曲更完整,也更加精妙。散曲不散,是好曲子。”
曾初九很客觀的評價道:“能作出這樣的曲子,徐公子真乃神人也。”
“道長過譽了。”
徐經越來越覺得這曾初九順眼,評價也很到位。
很快幾人就來到山上的白雲觀。
徐經本來想到處去遊覽一番,結果曾初九卻叫住了他:“徐公子可方便借一步說話?”
徐經一愣,隻好讓唐寅和紅英等人先去遊玩,自己則跟著曾初九來到了一間茶室。
二人圍坐在矮桌兩邊,曾初九熟練的洗茶、泡茶、斟茶。
“道長是有什麽事?”
徐經見他不說話,有些疑惑。
“徐公子可知我這道號初九,是如何來的?”
曾初九沒有回答他的疑惑,將一杯茶推給徐經,笑著反問道。
“初九?”
徐經皺眉:“既然道長這麽問了,那就應該不是每月初九這麽簡單吧。在周易之中,每卦六爻,初爻若為陽,便是初九。”
“徐公子果然博學。”
曾初九滿臉笑意,又從袖子裡摸出了一個龜甲與三枚銅幣:“那徐公子相信這佔卦之法嗎?”
“不信。”
徐經很果斷的答道。
“哈哈,我也不信。”
曾初九哈哈一笑,將龜甲放在桌上:“不過有很多人信,包括宮裡的人。”
徐經疑惑著看向曾初九,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昨日宮中又讓我去佔卦,想要預測昨日京城異響的吉凶。我實在編不出什麽理由了,便說你被天仙降神,幫大明斬了作妖的惡龍。”
曾初九撇了撇嘴:“反正京城裡到處都在傳言這件事,那聲音也確實是你搞出來的,我這也是順勢而為。”
“啊?”
徐經目瞪口呆,隨後急忙用手捂住嘴。
然後才想起來這是在室內,又放下手來。
“昨日錦衣衛不是去我那查過了嗎,我已經告訴他們實情了,陛下應該也知道這事了。”
徐經解釋道。
“反正太皇太后是相信了,她讓陛下邀你參加祭典,希望到時候能夠親眼看到神跡。”
曾初九斜著眼,用小拇指鑽了鑽鼻孔,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親眼看到神跡?”
徐經突然有種被坑大了的感覺。
他還以為之前聖旨讓他去參加十一月的祭典演奏,就僅僅只是普通的演奏樂曲,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
然而現在這個臭道士卻告訴他,是太皇太后想要看到他表演神跡?
“那個……道長,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徐經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看向對面的曾初九。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就是隨便說說她就當真了。所以今天剛好遇到你,就想提醒你一下。”
曾初九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要是我表演不出來神跡呢?”
徐經試探問道。
“那估計會被認為是騙子,或是故意用妖術在京城散布謠言。太皇太后心中一怒,你人頭落地。我大不了重操舊業,幫你吹上一嗩呐。”
曾初九笑著答道。
徐經縮了縮脖子,隨即又覺得哪裡不對勁。
“不對啊,這騙子不是你嗎?”
徐經反應過來,指著面前這個坑害他的道士:“是你騙太皇太后說我是仙人的,要殺也先殺你啊。”
“我到時候就說你的降神結束了,仙人早就離開了伱的軀殼,所以展現不出來神跡。”
曾初九一臉神態自若。
“那你不如現在就去跟太皇太后說這件事,我也不用去表演什麽神跡了。”
徐經雙眼一亮。
曾初九卻搖了搖頭:“我又不能隨意進宮。每次只有宮裡的人來請我,我才能進去。”
“那你什麽時候能進宮啊?”
徐經有些急了。
“我怎麽知道?雖然這個月已經去過宮裡兩回了,但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有時大半年都不見得能被請去一次。”
曾初九一臉無奈。
“那要是祭典之前你都沒進宮去,我可怎麽辦?”
徐經越來越覺得眼前這個道士就是個坑貨,虧他之前還覺得這人順眼,呸!
“你能作出天下一絕的曲子,能搞出那麽大的聲響,還能放飛鬼魅。連人見人怕的張延齡都被你算計,得到了那麽重的懲處。”
曾初九突然意味深長的一笑:“小道我相信區區一個神跡,絕對難不倒徐公子。”
徐經一愣:“你怎麽知道這些?”
“最近京師也確實事故頻發,四處人心惶惶。陛下決定開設祭典也是為了寬恤天下,安撫人心。”
曾初九依舊咧嘴笑著,看向徐經:“徐公子難道不想一舉得名,被陛下器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