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簷上掛著幾日前落下的冰雪。
庭院之中,梅樹上掛著零星的冰雪,讓人分不清是梅花還是雪花。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朱祁鈺吟唱了句詩詞。
或許是單純的為眼前的美景歡喜,又或者是另有所指。
一旁的汪美麟笑著為朱祁鈺倒了杯熱茶:“夫君真是雅性”。
朱祁鈺飲了一口杯中琥珀色的紅茶,吞入腹中,便有溫和的熱氣升騰,裹著茶香直衝鼻腔。
一杯好茶值千金,不是隨意說說的。
朱祁鈺砸吧砸吧嘴,若不是當了皇帝,這種級別的茶,他怕是八輩子也喝不到。
到了他杯中這個級別的茶葉,那都是不可能出現在市場之上。
人家是有固定的渠道,用來維持關系。
都說皇帝難當,朱祁鈺以前甚至看到後世一個皇帝的起居表。
看起來格外的辛苦。
辛苦嗎?朱祁鈺現在能準確的說,辛苦的蛋!
衣食住行,皇帝享受的是普通人八輩子也難以想象的。
和皇帝共情苦難,不亞於佃戶和地主共情的抽象。
朱祁鈺再度喝了口茶,擺脫掉心裡漫無邊際的思緒。
在以前他生活的時代,是信息爆炸的時代。
每一天,每一刻,都有各種各樣的的信息,由各種形式出現在眼前。
這非但沒讓人成長,反而讓人感到疲憊。
朱祁鈺看著杯中的茶水,感覺這種安安靜靜的時光挺好的。
沒有人吵鬧,沒有什麽事情要處理。
一切都是那麽安靜美好。
“夫君”汪美麟抓了抓自己膝蓋上的衣角。
朱祁鈺疑惑的看向她:“有話就說嘛,我也不是外人”。
汪美麟咬了咬牙:“夫君,前些日子是妾身做錯了事,請夫君責罰”。
“這事啊”
朱祁鈺笑了笑,他還以為是什麽呢。
“沒事的,你現在懷有身孕,偶爾心情不好,我能理解”朱祁鈺溫柔的撫摸著汪美麟的肩膀。
“夫君”汪美麟呆呆的抬頭。
國儲之爭,可大可小,全憑朱祁鈺心情。
“鈺郎,姐姐”杭晨從外面走進來,摟著手腕,端著些尋常的吃食。
都是些尋常百姓家的東西,因為是杭晨親自做的,朱祁鈺是頗為重視。
三人坐好,汪美麟別有意味的看了朱祁鈺一眼。
‘看我幹嘛’朱祁鈺嘗了口吃食,不著痕跡的偏過了臉。
見他這個樣子,汪美麟臉上的笑意更甚:“鈺郎,你還要瞞著我們倆到什麽時候”。
“咳咳,我瞞什麽了”朱祁鈺忍不住咳嗽兩聲。
一旁的杭晨掩面直笑。
朱祁鈺有些無奈,他也知道,唐雲燕的事情是瞞不住了。
畢竟汪美麟可是主母,這些事情大概是瞞不住的。
‘人怎麽能隻吃主食呢,面條要吃,糕點要吃,小魚乾要吃,烤肉也要吃’
朱祁鈺心下尋思,這是瞞不住了。
汪美麟笑著將唐雲燕給領了進來,朱祁鈺笑了笑,看來是都知道了,自己還覺得瞞的挺好的。
一家四人其樂融融的坐在一起吃喝。
小朱見濟不知道跑到什麽地方玩耍去了。
“陛下,有人來求見”成敬走進院落,有些不情願的說道。
要不是來人比較特殊,他實在是不願意在現在打擾陛下。
朱祁鈺疑惑的問道:“是誰?”。
“是周娘娘和太子”成敬開口說道。
‘他們來做什麽’朱祁鈺心中更加疑惑。
不管這娘倆來做什麽,他都是要見一見的。
“這樣吧,你先把人領到書房,好生伺候著”朱祁鈺想了想開口說道。
“是”
等成敬一走。
汪美麟開口問道:“鈺郎,她領著太子這個時候來咱們王府,太后知道嗎?”。
“應該不知道”朱祁鈺搖搖頭。
他剛剛把朱祁鎮給殺了,雖然周氏大概不知道事情真正的經過,但她能這個時候來。
怕是跟什麽人都沒有商量。
這就很讓朱祁鈺意外,這個時候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還帶著太子。
成敬說是周娘娘和太子,顯而易見是沒帶什麽宮女和太監。
怕是有什麽事,不願意讓別人知道。
‘到底是什麽事?’朱祁鈺皺著眉頭。
一旁的杭晨見狀說道:“鈺郎你快去辦公事吧”。
朱祁鈺笑了笑:“不急,吃飽了才有力氣做事嘛”。
他並不著急,甚至是有意的想要讓,周氏和太子兩個人多等一會。
這樣一來,事情的主動權就牢牢的在他的手中。
這些拿捏人性的小技巧。
自從當了皇帝之後,朱祁鈺拿捏的越發熟練起來。
片刻之後,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他便起身去自己的書房。
“陛下”成敬在書房見朱祁鈺終於來了,趕忙行禮。
“嗯”
朱祁鈺淡淡的點了點頭,便走進了書房中。
“陛下”
“臣妾見過陛下,叩問陛下聖躬安”
周氏見朱祁鈺終於來了,趕忙行禮。
一旁的朱見深也舉著小手行禮:“見過陛下”。
“誒呦,都長這麽大了,叫皇叔”朱祁鈺一把抱起朱見深,絲毫沒有在意一旁周氏。
“皇孫”朱見深奶聲奶氣的叫了一聲。
朱祁鈺臉上露出笑意,然後看向周氏問道:“你帶著見深來找朕,是要幹什麽?”。
當朱見深被朱祁鈺抱走之後,周氏本來就有些慌亂,現在朱祁鈺這般單刀直入的問,她顯得更加慌亂。
朱祁鈺皺著眉頭看向周氏,若不是朱見深在自己懷裡,他可能會表現的更加嚴厲。
朱見深伸手抓著朱祁鈺的衣服,疑惑的看著自己母親‘在路上不是已經說好了嗎?娘為什麽不說話了?’
無知者無畏,朱見深可不知道皇帝是什麽。
他只知道眼前這個和藹可親的人,是他的叔叔。
叔叔什麽的,不是親人嗎?有什麽可怕的。
“皇孫,我不想當太子了”朱見深對朱祁鈺開口說道。
“啊?”
朱祁鈺詫異的扭頭看向朱見深:“小侄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坐在一旁的周氏現在是冷汗直下,她有些後悔這麽急的來見朱祁鈺。
小侄子這個稱呼,在大明多少是有些忌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