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人人都知道了那裡豎著幾根木樁,上面掛著猙獰的人頭。
北京城內。
都禦史王文的家中。
已經快到耳順年紀的王文,躺在藤椅上,側耳聽著下人從外面打聽來的消息。
在聽到貪墨糧草,梟首示眾後。
王文猛然起身,眼中迸發出興奮的光芒。
有一陣預感,屬於他的機會或許就要來了。
他是永樂十九年的進士,跟他同朝為官的人,多是已經展露抱負,甚至入閣。
而他呢,幾十年了,還不過是個都禦史。
現在漕運渡口發生的事,讓他發覺,當今聖上絕對不會是官員們口口相傳的仁厚,更不會是軟弱之輩。
這樣的君主,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都是急需用人的。
而這或許是他的機會。
驅趕了下人。
王文從躺椅上起身,在庭院中不安的踱步。
要知道像他打算的這個事,在史書中是被稱為佞臣。
史筆如刀,他王文很有可能會被人定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不論後世如何,但說現在他做了佞臣,便會被同朝的讀書人唾罵。
半個時辰過後。
“寧為一日花,不做百世草”
王文心中打定了主意。
佞臣又如何!他王文今後就做佞臣了!
“備轎,本官要去同僚府上拜訪”
安排好府中上下後,王文坐著轎子便向自己相熟的幾位官員家趕去。
……
京城某處。
“嗯,下去吧”
老爺模樣的人揮了揮衣袖,示意來人下去。
“是”
下人行禮後便快速離開老爺的書房。
書房中,老爺悠悠的歎了口氣,心中頗為沉重。
他沒想到事情竟然發展成這個樣子,實則是出乎他的預料。
這件事,他做不了主,京城之中的人,他覺得也很難有人做主。
桌面上鋪著張白紙,旁邊已經有研磨的濃墨。
老爺稍微思索了一番,端起袖子便開始寫下字跡。
家兄親啟:京城生了變故,弟不知該如何處置……
寫完之後,便有專門的人騎快馬,日夜兼程趕往南京。
這書房的中的場景。
在當日京城中的各處府邸上演。
不過這些官員不知道的是,他們的書信剛令人帶出去,便有人看在了眼中。
錦衣衛、東廠,在設立之初本就有監察百官之職。
洪武皇帝時,錦衣衛可以說是遍布天下,時刻監察百官。
甚至連某些官員每天吃了什麽,洪武皇帝都知道。
這對官員來說無比可怕。
而朱祁鈺有心想要重現洪武時錦衣衛的情況。
他要做皇帝,不僅是要做一個只知道處理政務的皇帝,家事、國事、天下事,他不敢不知,也不能不知。
難道他要像一個泥菩薩一樣,端坐在皇位上,然後任由下面的人歌功頌德?
雖然現在的錦衣衛早已經沒有洪武朝時的能力。
但只要朱祁鈺想,那這一天也該快了。
……
北京城,東城。
在幾個夾道中走個幾個來回,便能看到一處尋常百姓樣式的院落
院落不大,但頗為乾淨整潔,在門口一望便能看到君子之風。
這正是於謙在北京的住所。
相比其他官員,動輒千萬兩銀子的府邸,他於謙在朝堂堂的兵部尚書,卻居在這“陋室”中。
走進大門,穿過院子便見堂屋。
誰能想到,兵部尚書會住在這樣的院子裡。
王文從轎子上下來,站在門口看著於謙的房子,心中已經滿是敬佩之情。
他來於謙這,也是想看看能不能讓於謙給在皇帝面前說說好話。
官員們大抵都知道,帝用人常問於於尚書於謙。
按道理是,他都當佞臣了,去討好太監不是更好。
首先,王文覺得自己心中還是有氣節的人,去討好太監,他覺得自己拉不下那張老臉。
其次,在官場沉浮這些年,他也養成了某種直覺,他敏銳的感覺到,當今聖上對宦官,絕對不像正統皇帝對王振那樣。
至於其中原由,他也說不清楚。
“東西不用拿了,你去附近買些常見的點心來,自己先嘗嘗好不好吃”
吩咐下人去買點心,王文便坐在轎子裡等待。
在看到於謙住的地方後,他就知道自己帶的東西對於謙沒有用,人家根本不會收。
既然不會收,還不如買些常見不值錢的吃食來。
這樣一來,想來也不會再推脫。
片刻後下人拿著兩包點心過來,王文嘗了嘗,都是現做出來的唇齒留香,問多少銀兩,不過十幾文而已。
王文便拿著點心自己一人走進於府拜訪。
剛進門便見一個少女,那是婉娩性情端可愛, uukanshu 嬌癡態度亦堪憐。
想來這便是於謙的愛女,於璚英。
“在下是都禦史王文,特來拜見於尚書”王文溫聲說道。
聽到是來找自己父親的,於璚英行禮道:“家父忙於公事,已經許久沒有歸家了”。
聽到這話,王文有些意外,但很快也便釋懷,心道算了。
想來自己不能白來一趟,王文便拆開點心道:“這是在附近買的點心,可趁熱吃些”。
見王文已經把點心露了出來,於璚英剛想拒絕,話到口便又咽了下去。
她看了看點心的樣子,剛出鍋的樣子,看起來格外饞人。
“那我就不客氣了”言罷,她也只是拿了一個放進嘴裡。
王文想要都給她,於璚英便是推脫不要,上了年紀的王文看到這樣活潑性子的人,心中是格外歡喜。
也便不再在意來行目的,簡單客套後便告辭離開。
直到於謙回到家中,他才知道都禦史王文來過家中找自己,而且自己女兒還吃了人家的點心。
“就一個,只要一個”於璚英特意的糾正了一下。
面對自己女兒,於謙臉上滿是老父親的疼愛,不就是吃了點心嘛,算了算了,倒是都禦史王文他是記在了心裡。
而王文回到自己府中,便起筆寫起了奏章。
臣都禦史王文,叩問皇帝陛下聖躬安…….。
隨後洋洋灑灑數百字,論述了京城漕運渡口之事,總結起來就一句話。
皇帝陛下您乾的一點錯都沒有,那些人都該死,臣無比讚同陛下您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