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龍把自己如何在西洋長大,從小目睹了歐洲人屠華,之後顛沛流離的故事又說了一遍。
這些事情潘秀早就聽過,但是這時卻還要裝作十分感興趣的樣子,等王文龍說完,潘秀就語氣崇拜的恭維說道:“建陽先生,你經歷如此之多的挫折,在別人來說能夠生存下來就不錯了,更別說讀書,先生怎麽還能夠有這樣的學問?”
王文龍一臉自豪的回答說道:“我無非是見的多了而已,不瞞賢弟,我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以前看過的許多書籍資料都能記憶下來。”
潘秀驚訝道:“世上真有這樣的奇人?”
王文龍點點頭說:“若非如此,我怎麽能把十幾頁的對數表全部記憶下來?”
潘秀連連點頭,接著又詢問說道:“建陽先生,我聽人說你武藝也很好,如今三一教的太極拳就是先生傳授給他們的,聽人說先生之前在西洋似乎還加入過會道門,那混元形意太極門就是教授太極拳的門派嗎?先生的本領也是從你家門派中學來的?”
王文龍心中好笑,潘秀倒是給他編了個本領的來源,他順著潘秀的話說下去道:“在我們混元形意太極門中,太極拳只不過是一些基礎把式而已。”
潘秀好奇問道:“我家在西洋也經營了幾代人了,對於當地的會道門也都有熟悉的,可為何這什麽混元形意太極門我卻從沒有聽過?”
王文龍道:“西洋島嶼眾多,風俗不同,各地的華人組織之間也不都有聯系,我們門派弱小,伯風沒聽過也是正常。”
潘秀卻搖頭說:“不應該呀,能夠培養出建陽先生這樣人才的會道門放在大明也是一等一的力量,怎麽會在西洋一點聲量都沒有?”
潘秀指天發誓:“出了這屋,我再不對人提起的。”
聽到這裡潘秀的心跳都快了一拍,他連忙問:“卻是什麽法子?我實實想不出來。”
“異人離開,數枚金蘋果散落各地,每個都有幻象、啟迪、記載藝人之科學技術等等神奇作用,二千多年前,摩西拾得一個,用之分開大海帶領部落逃生;春秋時期,此物也在中華出世,一時周禮崩壞,中華有孔聖、老祖、墨子,天竺有佛陀;千八百年前,始皇帝以之建成可以一統八荒的強大軍隊……三百年前,成吉思汗從剌子模取得一個,揮師縱橫,天下莫能當……”
王文龍聞言瞪他一眼,說道:“你說我不爽利?好罷……此話出的我口入的你耳,不能對外頭宣揚,你做不做得到?”
“這個……嘿嘿,說不得,說不得。”王文龍低頭夾菜。
潘秀一愣,連忙追問:“還請先生詳解之。”
王文龍臉露微笑,解釋說道:“我們道門並不依靠收徒擴大力量,還有其他來錢的法子。”
“若是不顯露本領,如何擴大門派?又哪裡來的錢財?”潘秀一臉疑惑。
“人類不滿受這異人統治,有英雄夏娃亞當,偷走異人的金蘋果,而後這些異人失去神力,不能控制人類,只能乘飛舟而去,人類終有崛起機會。”
王文龍這才點點頭,他神秘說道:“我們會道門其實並非一個燒香拜神的道門組織,而是另一個極大力量的外圍,這力量大到何等程度,便是古往今來,許多史書上的人物,無論東西,都和這力量有所關聯的……”
潘秀心如貓撓,裝作醉後不滿說道:“都說酒後吐真言,卻如何先生喝的高興還說話這般不爽利?”
王文龍思索一番,終於是臉露神秘的說:“你奇不奇怪,為何歐洲人在蠻荒中生活了千百年,連所信的宗教、所用拚音文字都要從亞洲給他們傳去,而這百多年間突然便開了竅一般,能夠駕大海船來到亞洲?”
王文龍認真道:“我們門中倒是有頗多有能力的人,只不過道門規矩,師父不允許我們將自己的本領對外顯露罷了。”
王文龍道:“我同你講個故事:千百年前,世上有一群異人,此輩人物驚才絕豔,其神技遠勝人類,人類在其面前便如同如今之猿猴在人類面前一般。”
聽到王文龍突然講起歐洲人的歷史,潘秀悄悄咽一口唾沫,附和說道:“他們百多年間出了些有能為的天才,一時將國勢給帶上來了,那也是有的。”
王文龍越說越激動,口不擇言般道:“就像哥倫布開啟大航海時代這樣的時間點能有幾個?怎麽就偏偏落在了歐洲人頭上?哥倫布環遊歐洲大陸時究竟見到怎樣東西?”
“這樣的寶物一出世,讓天下多少人為之爭鬥?真是殺得人頭滾滾。”
這時潘秀王就見文龍臉上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可在我來說,若是有這樣的本領,不去報國安邦,而去爭那一己私利,實在也不是我的本心,還不如蹈海回國。”
潘秀聽到這裡已經完全呆愣,原來人類的科學發展以及那些縱橫天下的大君王、古之聖賢,許多都是依靠金蘋果的力量而成功,混元形意太極門居然就是某個與金蘋果的力量有關的組織。
而王文龍在草稿中所寫的聖殿騎士團和刺客聯盟多半就是知道金蘋果最高秘密的兩大團體,王文龍應該是屬於其中刺客聯盟的下轄機構的一員。
照王文龍所說,他在組織中的級別並不算很高,沒有機會去接觸金蘋果,但是這樣的組織一定集中了大量的文獻,王文龍肯定是通過那刺客組織學習到了許多文化,才能啟發出這麽驚才絕豔的思想。
這離奇故事讓潘秀一時間難以相信,但是王文龍給的世界觀實在太完整,加上想到王文龍的那五局棋譜、太極拳、各種驚世駭俗的大作,潘秀突然發現,王文龍自己身上就帶著太多超出旁人的東西,這些本領若說沒有一個超脫時代的消息來源幾乎是不可能的。
潘秀小聲詢問:“這樣的組織為何要去西洋?”
“伯風想想,若是有個金蘋果落在西洋島上……”
“什麽?”哪怕潘秀再想忍耐,此時還是不禁小聲驚呼。
而他這一叫卻讓王文龍似乎是有些酒醒了,王文龍臉上閃過一絲迷茫神色,接著就專為驚恐似乎發現自己失言。
王文龍連忙搖頭笑道:“我之前說的全是神話,伯風可別信。”
聽著王文龍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潘秀卻更加相信。
這故事如此重要,潘秀也不知該怎麽處理,心中隻想著這事情必須要向公司匯報。
當天下午兩人喝的大醉,潘秀以醉後不好工作為理由請了個假,他強撐著返回租屋,雖然已經頭昏腦脹,但是如此關鍵的消息他還是不敢托別人去送,甚至不打算讓李錦以外第二個人先知道,於是潘秀在家中躺了半天,稍稍恢復行動能力便喬裝改扮,跑去福清找李錦報告。
潘秀把消息報告給李錦,李錦也是驚的嘴巴大張,這麽大的秘密他也無法處理,隻好又向上報,同時吩咐潘秀一定要把王文龍給安撫好。
王文龍睡過一覺,第二天見到潘秀眼神閃躲的模樣,王文龍裝作對昨天的談話沒什麽記憶的樣子,又問了一次潘秀家能否確定提供火炮。
此時聽到王文龍詢問給福建水軍送炮之事潘秀自然是滿口答應。
王文龍徹底放心,接下來的時間,他便回到家中專心致志的寫《民族國家論》。
幾天之後,潘秀一邊謄抄整理,一邊好奇閱讀著王文龍所寫的書稿。
《民族國家論》的一開篇王文龍和原作者本尼迪克特·安德森一樣將視角投向了中國的西南,講述了中原王朝、安南、緬甸三國歷史上不斷的紛爭。
中原王朝勢力強大的時候,試圖通過安撫、招降納叛、同化等等方式將邊境的矛盾給解決,但是無論中原王朝如何努力,哪怕安南國從上到下已經是一個天南的小中華,使用著從中華一比一抄去的制度,但這種紛爭卻始終存在。
“三國之爭端不在風俗、制度,根本在其民族各異也,無論如何移風易俗、改其制度,若不同化其民族,則不同民族之間紛爭似乎永不平息。”
“安南國中佛道紛爭頗烈,但是當大明打去,安南國北部曾經勢同水火的佛道卻聯合起來一起和大明作對。”
通過這個例子,王文龍指出“民族”是比制度、風俗、宗教還要根本的人類認同。
接著王文龍進一步分析民族的神奇。
一個生長在西洋的歐洲人,往往以為他與歐洲人更為親近,看見千裡之外來的歐洲水手會將之當成同胞,卻又會疏遠自己從小就與之相處的本地土人和華人。
一個生長在西洋的閩南人,聽說自己家鄉在械鬥中被客家人打敗,竟然義憤填膺,以至於打算捐資相助,盡管他自十歲以後就從未回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