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相之子 第一十三章 皇恩與兵權

嚴蘇和秦無寧，這倆人誰在這場馬球會上輸了都不會太好看。

大太監馬公公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趁著馬球被擠成碎渣的機會讓禁衛軍吹響麒麟號，非常及時的宣布這場壓軸戲的結束。

曠野中本在對峙的雙方在聽到麒麟號後，都立刻招呼手下騎士列隊朝著觀馬台進發。

他們雖然已暗自較上勁，但政治敏感性都相當高，如果在麒麟號響起後還繼續僵持不動，無疑是告訴所有人，嚴家和秦家有衝突了，在沒有徹底決裂之前，誰也不會將矛盾公開化。

而嚴蘇騎在馬上，心中也開始慢慢思考:秦無寧這人雖然本事了得，但心胸實屬狹隘，特別是容易被激怒，從剛才那劈砍馬球的動作就知道這人有一股陰狠勁，以這種性格，待會聽到聖旨後還不知道是什麽反應……

不多會兒，兩支馬球隊便來到觀馬台下，分別致敬後，便要各自返回，秦無寧此時還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事，只是木著一張臉準備離開。

台上的馬公公卻來到憑欄處，朝著秦無寧喊道。

“秦將軍請留步！”

秦無寧一愣，不明白這個皇帝的近侍叫住自己幹嘛，特別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總不能公開套近乎吧，唯一的可能就是宣讀旨意，但那個白癡皇帝能有什麽聖諭要說的?除非是丞相嚴松借皇帝之口要乾些什麽……

想到這裡，秦無寧的心裡產生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只見馬公公習慣的清了清嗓子，然後果然掏出一道聖旨，然後尖聲喊道。

“玄策軍副指揮使、冠軍侯秦無寧接旨~”

這辨識度極高的聲音一出，觀馬台上和台下的人刹那間便鴉雀無聲，然後又全部反應過來，紛紛朝著台上跪下，雖然旨意不是給他們的，但聖旨一出就如皇帝本人在場，必要的禮節是一定要到位的。

而秦無寧也趕緊下馬跪了下來，就連已離開觀馬台有一定距離的嚴蘇和北邊的百姓們都紛紛匍匐在地迎接皇帝的聖旨。

接著就聽馬公公尖細的聲音繼續響起。

“冠軍侯秦無寧，自年幼參軍，屢立戰功，斬敵除寇，鎮撫西北，國有此將，實屬大幸，且爾父秦虎，亦為大將，定北巡邊，已二十載矣，朕念你父子二人，勞苦功高，長年身陷邊苦，不及京城一家奴之樂，此常為朕所痛心。遂特令冠軍侯秦無寧，卸玄策軍副指揮使一職，令長住京城，並賜宅院一所，加封食戶八千，以賞秦家功勳，稍安朕心，欽此！”

這道聖旨的內容不像馬球會開場的那道晦澀難懂，甚至可以說毫無難度。

是個人都能聽得明白，皇帝心疼秦家男兒無一人在京城享福，特意降下旨意讓秦無寧留在京城，還賜了宅院一套，食戶八千，可以說是皇恩浩蕩了。

但只要不是在政治上特別白癡的人都明白，這不過是表面上的恩寵罷了，實際上這道旨意直接將秦無寧的兵權一擼到底，讓秦家在西北的勢力徹底沒了蹤影，可謂釜底抽薪。

“冠軍侯上來接旨吧~”馬公公的稱呼中都已經不帶將軍二字，明擺著此事已成定局。

而此時台下的秦無寧則反而看不出任何表情，竟還有點誠惶誠恐的感覺，一溜煙跑上台領了聖旨。

而台上的眾大臣看著上來的秦無寧，心裡卻全在想著嚴松——關於這次剝奪秦家的兵權，他們竟一點風聲都沒收到，這個大齊實際掌舵人悄無聲息地就將一個堂堂邊防大將變成了京城閑人，手段真是恐怖！

在秦無寧接過聖旨後，北邊南邊的所有人便站了起來，他們心中都知道今天發生了一個大事，他們要趕緊返回京城好好討論和消化一下。

於是尚林苑內人山人海的景象開始散去，百姓們靠著雙腿，達官顯貴們乘著大轎各自回到鄴京的家。

幾個時辰後。

秦府的兩個轎子也到了屬於它們的府邸。

冠軍侯秦無寧和千金秦有靈陸續從轎子裡下來，身為妹妹的有靈看著走在前面的哥哥，心情無比複雜:她知道這加封奪權的戲就是嚴家導演的，按照情理來說她應該視嚴家為仇人，但不知為何，她卻對嚴蘇有點恨不起來，甚至剛剛在轎子上還一路想著他。

但她又著實心疼自己的哥哥，於是她加快腳步，走到了秦無寧的身邊，輕聲說道。

“哥哥……”

“不用安慰我，你去玩你的吧~”

秦無寧的表情看不出絲毫不愉快，他鎮定的表現讓秦有靈也松了一口氣，但這只是表面上的。

當兄妹倆分別後，秦無寧終於來到了自己的房間，臉上立刻出現了狂怒的表情，他一腳踹倒屏風，並拿起茶桌上的水壺往地上砸去，然後神經質般的開始自言自語。

“爹啊，這就是你與世無爭的結果啊！如果二十年前你帶兵入京，今天的嚴松怎麽敢如此對我?他嚴蘇怎麽敢奪我風頭?

我讓你和我一道起兵， 你卻罵我不孝不忠，難道讓那奸相嚴松當皇帝就比我們秦家更好嗎???

今日我兵權被奪，軟禁在這牢籠般的鄴京裡，再也沒有造反的資本，想必你比嚴氏父子更高興吧?”

說著說著，他的臉上還出現了癲狂的笑容，聲音更加低沉，甚至有點咬牙切齒的感覺。

“你兒子本是打算在馬球會上一騎絕塵，然後向林家提親，將那自作清高的才女壓在身下蹂躪！

可現在你兒子我身無一職，風頭還盡被那嚴蘇搶去，我拿什麽提親???

我徹底成了一個廢人！

我恨呐！我恨你！我恨嚴松，我恨他那該死的兒子！我恨這惡心腐朽的大齊！”

秦無寧握緊拳頭，眼睛裡已充滿血絲。

“我不管！我一定要成為那至高無上的存在！我一定要殺死那兩個千刀萬剮的嚴氏父子！我一定要讓那林家的女人被我虐到放聲大叫！我甚至要讓那個白癡皇帝的兩個女兒，都成為我胯下的玩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終於，他徹底失去了理智，他跌跌撞撞來到書桌前，粗暴的找出紙和筆，並迅速寫下一大段話。

如果有人此時在旁邊看著，一定會被其中內容嚇到失語——這是一封給西北草原上的信，收信人則是圖圖人的可汗。

信中要求，讓庫頭汗即刻帶兵南下，並將玄策軍的最高機密——指揮使和主力部隊的駐扎地以及要塞情況全部詳細的告訴了圖圖人。

這是一封通敵的信，這是一封會帶來腥風血雨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