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猛問道:“依左師之言,我等如何應對?”
不等元稚答話,扶沈急忙說道:“如今遼東與鹹平不睦,公孫度與左師又有高顯之仇,我看兩不相幫,坐壁上觀為宜。”
元稚笑了笑,說道:“如今主公控據三郡之地,治下百姓之數,幾乎和扶余、高句麗相當,且又相繼結怨於扶余、高句麗、鮮卑和遼東諸郡,已然身處是非之地,故受到朝廷的猜忌,否則公孫度之流安敢封鎖遼北商路!此次如何應對高句麗之變,對朝廷而言,正是測試主公的試金石,主公豈能置身事外?且主公乃安夷將軍,名義上還有節製遼東各郡的兵權,無論是否支持遼東出兵,皆應出兵之名,又豈能超然於外?”
扶沈說道:“依左師之言,若不用兵高句麗,則招朝廷不滿,若用兵高句麗,一旦獲勝,則遼東從此失去高句麗的牽製,今後恐對遼北更為不利,而一旦失利,高句麗趁勢坐大,無論對朝廷還是對遼北,亦是不利。如此進退兩難,該如何是好?”
元稚冷笑道:“高句麗能立國二百年,自有安身立命之法,漢軍豈能一戰而勝之?”
扶沈笑道:“左師休賣關子,直說如何鋪排?”
元稚說道:“主公雖處是非之地,然戰力超然,自有人說項拉攏,無論誰來,均以利兌之,此一也。待戰端開啟,因時就勢,最好在高句麗與遼東兩敗俱傷之時,逼降高句麗,此二也。”
衛猛說道:“既然如此,本將就先燒一把火,向朝廷表明立場!”遂令李樂、普根移駐豐城縣,利休、伏羅移駐鹹平縣。
且說南蘇縣,賀突送別昔洛、居車各赴任所,剛回到縣城,即有人來報說捉拿到一個扶余奸細,聲稱是衛猛的內侄。賀突稍做沉吟,喝道:“左右,將此人脫去衣裳,先鞭二十,再拖進來!”
緊接著,堂前院內,鞭聲、嚎呼聲此起彼伏。須臾眾人拖著一個赤膊大漢進來,賀突從後堂徐徐轉出來,一見赤膊大漢,故作驚訝,一面令人松綁、一面令人取衣,又問道:“這不是達賈嗎,何故如此狼狽?”
達賈叫道:“賀突,我……不,叔父大人,你帳下的奴婢太可惡,你老人家可得為我作主啊!”
賀突又故作懵懂,笑道:“別,別,別,我可沒你這麽大的侄兒!”
達賈一面穿衣,一面疼得齜牙咧嘴,悶聲說道:“速宛公主乃我家東王殿下的堂妹,我乃東王殿下的族子,因此衛猛乃我姑丈,叔父與衛猛乃兄弟,當然是我叔父啦!”
賀突又笑了笑,一面敘座獻茶,一面問道:“東王殿下是誰?”
達賈喘了一口粗氣,說道:“原本我家余秋泰王子被封為東扶余王,余秋泰王子不忍扶余國家分裂,遂自請降稱東王。”又道:“侄兒今奉東王殿下之命,有密函上呈你家衛猛,還請叔父速送侄兒到鹹平!”
賀突聞言,心想:“素聞達賈性情暴烈,今日如此忍氣吞聲,看來余秋泰勒令甚緊,密函之中,定有大事!”遂一面令人給達賈療傷,一面令人置酒招待達賈。
達賈卻道:“侄兒皮糙肉厚,叔父那幾鞭子傷不了我,酒肉麽,待侄兒辦完差事,回程再吃。”
賀突亦不客氣,令心腹騎從十余人護送達賈,不及兩日,即達鹹平城。衛猛、元稚聞報,接入郡府。達賈一面姑丈、姑丈地叫著,一邊呈上余秋泰密函,令衛猛哭笑不得,即令給達賈療傷,並留之郡府中安歇。
及看過余秋泰密函,衛猛笑道:“余秋泰搞這麽隆重,何故隻送糧食20萬石?”
元稚笑道:“余秋泰精明之極,知道主公不會隻賺他一家的糧食。”
衛猛說道:“誠然如此,太便宜余秋泰了。”
說話之間,張植來報,玄菟太守公孫度已到鹹平城外。衛猛即令劉石出城迎接。公孫度見到劉石,冷笑數聲,並不言語。
及到鹹平郡府,公孫度先是恭賀衛猛大勝扶余王之功,又遞上遼東太守書信,說道:“今高句麗新喪,次子即位,長子怨望,政局不穩,此誠用兵之上佳機會,請安夷將軍率遼北、遼東之兵,蕩平高句麗,一舉解決遼東百余年來之邊患!”
衛猛則道:“本將新征扶余王, 帳下各部傷亡慘重,且糧草極缺,已無力用兵,如之奈何?”
公孫度說道:“安夷將軍有大勝扶余王之威勢,只需坐鎮邊境即可,任力攻伐之事,自有玄菟郡、遼東郡和余秋泰三方去做。至於安夷將軍所需糧食,遼東太守信中已承諾贈糧40萬石。”
元稚插言道:“太平關市中,鮮卑人的馬匹牛羊賣不掉,買不到所需的糧食鹽鐵,素利、彌加諸部已向永平郡、遼西郡等處集結兵力,眼見就要入寇劫掠,若此時用兵高句麗,我等會陷入兩線作戰,若有不測,我等難免獲罪於天,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公孫度笑道:“元太守勿憂!今春遼東諸郡治下雖然艱難,然遼東太守為大局而計,已強令各豪強商家恢復在太平關市的貿易,鮮卑人得了糧食鹽鐵,定然從永平郡、遼西郡等處撤兵,我等不會苦於兩線作戰。”
元稚又道:“不瞞公孫太守,此前為了穩住鮮卑人,我已令人將他們的馬匹牛羊全部加價三成賒帳買下,如今遼東各縣豪強即便恢復關市貿易,恐怕鮮卑人亦無財才購買。”
公孫度冷笑一聲,說道:“太平關市貿易,反正都要通過太平錢莊結算,至於如何走帳,還不是元太守一句話的事!不過還請元太守斯文一些,切勿讓各豪強商家虧本,以免傷害民心!”
元稚笑道:“公孫太守愛民心切,稚萬分追慕,敢不效命!”
公孫度又道:“遼東太守所贈糧食,不日即有商家捎送鹹平城,還請安夷將軍如約出兵,與我等共討高句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