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周長風在安排火力支援計劃時毫不吝嗇,除預留了每炮十發炮彈作為應急備彈外,其余的全都被均勻分配了。
80㎜迫擊炮彈一個基數為八十發,由於當時是輕裝翻山越嶺趕路,故而隻帶了這一個基數。
可是現在看來似乎情況有變?第十二師的撤退並不順利,戰場情況瞬息萬變,什麽情況都可能出現,周長風對此也沒法抱怨什麽。
下午時分,他召集了各隊主官開會。
望著面前高矮胖瘦不一的五、六名軍官,面色平靜的周長風簡述了一下敵我雙方的態勢,並告知了最新的上級指示。
軍服上沾滿塵土的劉啟冬詫異地說:“如果延長防禦時間,咱們的彈藥完全不夠用啊,迫擊炮彈耗盡以後這仗可就難打了。”
“難打也得打,不是麽?”周長風淡然一笑,繼續說道:“我們要做好額外堅守兩天的準備,也就是直到二號晚上。”
薛燦有些糾結地開口道:“這…營長,今兒他們估摸著還會進攻一次,然後明兒至少四次,最多到明晚…大部分彈藥就告罄了……”
“只是提個醒,讓你們做好心理準備罷了。現在指揮部還不確定十二師究竟能不能按時退過賈納木河,如果不行,我們就得繼續卡在這。”周長風伸手指了指天,“至於彈藥問題,指揮部會和空軍協調,嘗試進行空投。”
在場的軍官們都點了點頭,沒再吭聲。
周長風深知自己作為指揮官必須在任何時候保持從容不迫——如果一支隊伍的主心骨都不鎮定了,那距離這支隊伍散架也就要不了多久了。
他神態自若地說道:“經過兩次戰鬥,你們的看法如何?”
在這方面劉啟冬自然擁有最大的發言權,他不假思索地答覆道:“士兵的訓練還行,軍官的素質蠻高,但是作戰意志薄弱,士氣不高;戰術上也沒什麽亮點,就是炮兵轟完步兵衝、步兵衝完炮兵轟,期間輔以煙幕彈支援和側翼攻擊,進攻隊形以後三角為主。”
旁邊的二隊長孫誠推了下眼鏡,不屑道:“說白了就是太呆板,只會照本宣科,然而兵無常勢、水無常形,不懂得隨機應變自然就要吃虧。”
周長風雙手叉腰,故作無奈地搖頭道:“先前他們的進攻實在是……呵呵,主攻高地的時候好歹也派一支分隊來佯攻城區以牽製這邊的火力啊?偏不,就那麽不管不顧的硬衝高地……”
笑吟吟的薛燦也附和道:“營長料事如神,敵軍迂回的方向和位置跟您說的大差不差,咱們派去樹林的那支小隊可謂大賺啊。”
“那接下來這些家夥會怎麽打?”
“要我說啊,估摸著要派一支隊伍在戰車掩護下直插城南,擋在高地和城區之間,以求分割咱們。”
“戰車不好對付啊,咱們統共只有四支戰防槍。”
軍官們七嘴八舌地討論了起來,一根根手指在地圖上劃來劃去。
周長風從旁邊的椅子上拿起水壺,擰開蓋子喝了一大口茶,然後一邊抹嘴一邊隨意道:“大概會繞進北邊的那一大片樹林,在那布置陣地以牽製我們城區這邊;接著派一支分隊切入城區和高地間的接合部,就地固守以切斷我們兩地的聯系,最後就是全力圍攻高地了。”
機炮隊長范文海眨了眨眼,
揣測道:“這回不會又讓營長言中了吧?要真是,那可就神了。” 謝萬誠聞言就瞪了他一眼,“你這瘦巴玩意說什麽呢,料中了難道不是大好事?”
“營長你是怎預料的?”薛燦好奇地問道。
“很簡單啊,因為這本來就是最合理的進攻部署,英國人是缺乏經驗,又不是腦子缺根筋,他們也會學習的。”周長風打了個哈欠,滿不在乎地說:“但學費是差不多二百條人命。”
“確實。”謝萬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營長你決意如何應對?我們現在兵力有限無法主動出擊啊。”
他的話確實說到周長風心坎上了,現在己方與敵方兵力之比處於六比一的絕對劣勢,實在無法主動出擊,否則他必然要在樹林中埋伏一支分隊,再狠狠地坑英印軍一次。
不過,坑人的方法多種多樣,一種不行就換一種嘛。
周長風聳了聳肩,從旁邊拿起一張計劃書遞了過去,大家隨即湊在一團瀏覽起了那些潦草的文字。
“呵使!”范文海瞪大了眼睛,詫異道:“營長你這…喪心……呃…狠辣、狠辣無比。 ”
劉啟冬也是齜著牙嘖嘖稱奇,“以火代兵之計,絕妙啊。”
“燒夷彈一共有多少?”
“四箱,共十二發。”
“好,時間不等人,立刻準備起來。”
“得令!”
其實,與周長風所言有所不同的是,威爾遜特遣隊的指揮官其實並非缺乏經驗,他的服役時間比周長風的年紀還大。
亨利-威爾遜出生於倫敦,畢業於聞名遐邇的桑赫斯特皇家軍事學院,參加過慘烈的歐戰;十年前調任駐扎在印杜的英軍第一旅的一名營長,七年後升任英軍第六旅旅長,去年四月晉升少將。
威爾遜身材魁梧,為人處世相當友善,經驗豐富,戰術風格靈活,導致如今兩次進攻都以慘敗告終的緣故可能得歸咎於情報判斷失誤。
這支特遣隊的情報軍官至今還以為當面之敵的明軍是第十二師派來的又一支小部隊,認定他們本就遭受了不小的損失,同時缺乏彈藥補給,所以難堪一擊。
他們判斷的依據是根據空中偵察,趕來增援的禁衛混三旅還在墨脫方向行軍,預計還需三天才能抵達戰場,而其余的兩個師正被牽製著,撤退緩慢,所以這段時間裡不可能再有完整建制的中國軍隊趕到德馬吉。
翻越崇山峻嶺?這是一開始就被默認排除的可能性。
至於本應該發揮重大作用的軍情六處,他們卻沒能提供有效情報,因為他們發現敵後的特工和一名關鍵線人發回的情報存在截然相反的衝突,故而無法判明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