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被櫻花神社選為下任的聖女這個消息傳出去時,不知道多少青年才俊痛哭流涕,捶足頓胸。
如今,現任聖女已經壽數將近,不出意外,大概在今年過後,便可以準備新聖女的繼位儀式了。
也就是說,織雪,作為一個正常人,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了。
望著怔怔出神的孫女,老人心裡一陣陣糾結翻滾。
罷了,我武田忠這一輩子對櫻花神社,對扶桑沒有半分虧欠,唯獨這個孫女,虧欠太多了。
“織雪,你,真的很想去大梁看看?”
“啊?”織雪微微一愣,隨後溫柔地搖搖頭:“我幫爺爺看好神社就好。”
老人搖搖頭說道:“爺爺這次不會跟隨使團前去大梁,如果你想去的話,那就去看看吧。”
“真的嗎?”織雪眼裡冒出了一絲期待,但又有些遲疑地說道:“這樣做,如果讓其他大人知道了,爺爺雖然是社主,但也會很困惑的吧。”
老人擺擺手:“你還不是聖女,按理他們也沒有任何理由阻止,去吧,織雪,我的孫女,有爺爺在,沒人敢說你。”
織雪望著眼前的這位老人,片刻之後臉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謝謝爺爺。”
“那織雪需要準備什麽嗎?”
“大梁,上國,一定很繁榮吧,和咱們京都一樣,或者還要繁榮一些?”
“這一次去,織雪能到處看看嗎?”
望著從未像現在這樣活潑的孫女,武田忠往日總是一副嚴肅的臉孔此時不知不覺也變得慈祥了幾分,心裡的愧疚也多了幾分。
此時,嘰嘰喳喳自言自語了一小會的織雪終於注意到了爺爺的眼神,連忙吐了吐舌頭,俯身說道:“爺爺,織雪失禮了。”
“大梁,爺爺二十年前也去過一次,那個時候的大梁都城就已經比京都要繁榮得多了,就算是其他城市,也不比京都差。”武田社主說道:“大梁人有句俗語,叫井底之蛙,坐井觀天,就是爺爺當年的真實寫照,你此次過去,要好好看看,有了比較,才能知道努力的方向。”
“是,爺爺,織雪記住了。”
“爺爺就算隨口一提罷了,這些事,其他人會做的,你只要好好遊玩一番就好了。”武田社主說道:“說起來,大梁可不止這碗小米粥好吃,大梁的美食啊,哪怕再過一千年,我扶桑也未必追得上,你呀,到時候可以多嘗嘗。”
“真的嗎,爺爺你不會再騙織雪吧。”織雪懷疑道:“宗太伯伯家的廚子不是京都數一數二的麽,他們家的壽司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美食了,難道這世上還有比宗太伯伯家的廚子理會的人嗎?”
“呵呵,宗太那老家夥雖然嗜食如命,他的廚子也的確有幾分本事,但是比起大梁,還是有不少差距。”
“當年我跟隨大梁的內禦直在遊歷大梁,一路上風餐露宿,但每到一個地方,都會遍嘗當地美食。”
“嶺南的點心,川蜀的火鍋,西桂的米粉,哲江的火腿,宮保雞丁,紅燒獅子頭...多不勝數啊。”
聽著老人在那如數家珍,絕大部分的名字織雪連聽都沒聽過,但不知道為什麽,聽起來就很好吃,織雪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神態可愛極了。
“但說起來,最讓人難忘的還是當年在山中,和那個家夥一同學做的泥焗雞,肉質鮮美嫩滑,讓人久久回味啊。”武田社主撫須說道,然後他心有所感,扭頭望向一旁的孫女,見到那神態,忍不住笑了笑。
伸手撫摸了一下她的秀發,感歎道:“這世上很多很多我們扶桑沒有的東西,不說別的,就是食這一塊,就不是我們扶桑能追上的,不要學爺爺,要謙虛。”
“嗯嗯,爺爺,織雪明白了。”織雪乖巧地點點頭。
“好了,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吧,爺爺還有事,一會再回去,說起來好久沒有陪你出去遊玩,明日我們爺孫倆便一起出郊外逛逛吧。”武田社主看了看天色說道。
“真的嗎,那太好了,爺爺。”織雪眼裡滿是驚喜。
“當然,爺爺什麽時候說話不算話了,去吧。”
“嗯嗯,好的,爺爺也快點處理完早點休息。”織雪聽話地點點頭便收拾好碗杓離開這裡。
隨著孫女靜靜地離開拉上了格扇,武田忠那慈祥的面孔立馬消失了,恢復成原先那樣嚴肅。
“告訴那位客人,那件事,將軍雖然答應了,但櫻花神社不答應,讓他離開吧,本社主就當他從來沒有來過櫻花神社,也不曾知曉此事。”
“是,社主大人!”門外一個聲音響起,隨即一道黑影消失在門外。
武田忠微微閉目,周圍再次安靜了下來。
“整件事就是這樣,那該死的老頭還是和以前一樣頑固!”一個扶桑貴族跪坐在榻榻米上,一臉羞怒地吼道:“十年前就該把他拉下來!”
“佐藤,你太放肆了。”一旁的一位中年扶桑貴族低聲斥責道:“在先生面前,你連最基本的禮貌都不同了嗎?!”
出聲竟然是非常熟練的大梁官話。
“非常抱歉!”那貴族一聽,連忙俯身鞠躬:“我失禮了!”
“無妨,佐藤大人乃是豪爽之人,說話自然不拘小節。”在格扇外的小院子中,一襲白衣帶著鬼頭面具的馭歌站在櫻花樹下抬起頭正饒有興趣地賞月,見那中年貴族出聲責備佐藤,這才回過身擺擺手表示並不介意。
“先生不要在意,大將軍既然已經答應先生,單憑櫻花神社的武田忠,他阻礙不了我們。”那中年貴族說道:“從今日開始,我等將會返回族裡,訓練好軍卒,等待先生的號令。”
馭歌微微頷首:“馭歌在此代聖汗謝過諸位將軍。”
“只是,那個武田忠,怕是有些棘手。”中年貴族沉吟了一下說道:“畢竟如果沒有他的櫻花神社,將來我們登陸大梁時,怕是會起波折啊。”
“松下將軍請放心,這個不會是問題。”馭歌說道。
“而且。”馭歌停頓了一下說道:“松下將軍是否記錯了,關白和征夷大將軍和在下約定,只是在我天道眾起事時,請諸位將軍登陸高麗,牽製高麗的兵力,如果可以,最好把禦天歌都留在高麗。”
“可從沒說過要勞煩諸位將軍涉足大梁。”
“諸位。”馭歌掃視了屋子裡的十多位貴族:“是不是搞錯了?”
“先生莫急,登陸高麗和牽製高麗的確是先生和關白、大將軍商定好的。”松下呵呵笑道:“但我扶桑武士個個驍勇善戰,對付區區高麗小國,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對啊,聽說馭歌先生之前已經走訪了不少國家,還提出讓案南出兵襲擾大梁,他們的兵士就是個猴子,在叢林裡還能轉來轉去,對上大梁,他們還不夠格,以後只會誤了聖汗的大事。”佐藤大咧咧地接過話說道:“與其寄望他們,倒不如讓我們扶桑也參與好了,我們的武士都是百戰的勇士,一定能幫上先生的忙!”
“哦?果真如此?”馭歌沒有急著辯駁,先是打量了一下諸位貴族,雖然帶著面具,旁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通過面具裡的雙眸,不知為何,松下忽然有一絲恐懼不由得從心裡湧出。
只有一根筋的佐藤仍然在大大咧咧地吹噓這自己的武士有多麽厲害,仿佛即便是號稱大梁最強、最精銳守衛都城的四軍遇上他們都會一觸即潰。
“所以, uukanshu 先生,您盡管放心交給我們吧,到時候我們佔領了高麗之後,立馬揮師,進攻大梁。”佐藤拿起一塊壽司一口塞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道。
周圍的同伴除了松下外,其余人雖然沒有向佐藤那麽大咧咧,但是也紛紛點頭,讚成佐藤。
“哦,若真是如此,那便太好了。”馭歌那略微凌冽的聲音從面具裡傳出,然後問道:“那到時候,佐藤將軍幫聖汗牽製好大梁後,希望得到些什麽不妨直說,能做主的馭歌一定答應,不能做主的,馭歌也會盡快傳信給聖汗,讓聖汗定奪。”
“先生,佐藤今夜喝多了,具體的事。”松下忽然感到有些不妙,連忙出聲說道,結果才說了一半就被佐藤打斷了。
“很簡單的,大梁的北邊和高麗全境都交給我們扶桑吧,我們國土小,但是人口多,我們的武士,我們貴族,我們的天皇都需要土地!”佐藤說道:“先生,你覺得怎麽樣?”
“很好,不過馭歌尚有一個疑問。”
“先生有什麽疑問,盡管說!”佐藤拍胸說道。
“據馭歌所知,扶桑與前朝在三百多年前曾有過一次交戰,當時的上國曾以偏師三萬便擊敗了你們二十萬精銳,隨後扶桑便稱敗求和,然後派遣學子到我..到九州求學,如今雖然三百年過去了,九州雖然風雲變幻,朝代略次更迭,但實力可一點不曾減少,扶桑是否有能力一雪前恥,馭歌心中實在有些疑問。”
馭歌環視了屋內一眾扶桑貴族,忽然笑道:“畢竟弟子想向老師揮刀,得看看老師是否老了,弟子是否都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