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回到的小源一行人等與鏡王匯合,兩撥人相見,氣氛熱烈自是不必說,應寧寧更是一把抱住了小黍,擔心得不得了。
在顏公見到了古人雲古人曰兩兄弟時,陸長風還以為兩個老仙人會吊兒郎當的,畢竟不說在這裡,即便放眼整個大梁,身份地位比他們高的,恐怕就只有狐族那位小祖宗了。
而兩位仙人正當盛年之時,為了減少大梁靈力消耗,自願舍棄廟宇,斷了香火這一舉動,讓無數人為之敬仰,哪怕吊兒郎當一些也不會有人說什麽,反而會稱讚兩位仙人待人與善。
不過讓陸長風沒想到的是,兩個老頑童見到顏公,居然端端正正行了個禮,聽著顏公說話,兩人居然還有些拘束。
這可奇了個怪。
當顏公見到了鏡王后,緊緊握住鏡王的手,忍不住感歎人生多變,滄海桑田。
“當年你和離一前來告別時,還是那樣意氣風發,想不到...”顏公看著如今不人不鬼,終日只能藏於盔甲之內的鏡王,雖然心有故友重逢的喜悅,但也有說不出的愧疚。
“北境淪陷之日,鏡王軍全軍覆沒,朝堂上人皆言鏡王叛國,老夫雖不是朝堂中人,但明明能為鏡王軍發聲,卻沉醉於失去自己徒弟的悲痛而不發一言,整個朝堂只有寥寥數人敢仗義出言,結果被悉數罷黜,最終鏡王軍被打上了叛軍標簽,可離一卻能風光大葬,衣冠葬在預閣靈山....”
顏公看了一眼身邊聚集的鏡王軍殘部,一群失聯多年卻仍然堅守的禦直,忍不住落淚:“老夫錯了,對不起你們呐。”
應寧寧、江從戎、裴東海、邊近山、呂飛燕等一眾禦直聞言也不禁紅了眼眶。
鏡王聞言沉默了一會,隨後搖搖頭,指著隨風卷動的鏡王軍帥旗,渾濁的眼裡透出一絲堅定。
身邊的副將穆情緒雖有些低落,但很快便昂起頭笑道:“顏公不必如此,我等鏡王軍世代鎮守北境,一方面是人臣本份,一方面也是因為我們是鏡王軍,僅此而已,若是隻為這虛名,斷斷是堅持不到今日的。”
顏公聞言更是感歎,如今大梁朝堂被一人把持,跟隨太祖南征北戰的幾支軍隊裡面,沐家軍世代鎮守南疆,但由於朝堂不可言說的原因,從擁兵十二萬被削減至三萬,單單是維持南疆和平便已然有些吃力。
西北軍雖然兵員眾多,但各部糜爛不堪一戰,即便讓陸長風整頓,短期內也難以恢復建朝之初的實力。
龍驤雖然強大,但僅有兵員一萬,實際能動用的不過四千余,堪堪能護衛皇族,彈壓四方已不可能。
剩下的便是這些年來一直都悄無聲息的禦守營,一百年前走錯了一步,便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如今的禦守營似乎很久沒有出過一個耀眼的將門子弟了。
許家,可惜了。
而最有機會震懾內外的鏡王軍卻意外覆滅。
依稀記得,當年的那位天子與那位右相的鬥陣便是從那時開始落入下風的吧。
真真可惜了。
見大家氣氛都有點低落,穆副將朝小黍打了個眼色,小黍頓時了然,然後上前嘻嘻哈哈地一手挽著一個老人,低聲嘟噥著什麽,讓顏公忍不住揚起了嘴角,看著小黍,說不出的憐愛。
鏡王雖然口不能言,但眼裡同樣也浮現著慈祥。
加上兩名不正經的老仙人從中插科打諢,大家總算從悲傷的氛圍中走了出來。
故友重逢,還是值得高興的一天。
應寧寧一群人簇擁在顏公身邊嚷嚷著要開個大食會,一群圍觀的百姓也紛紛喊好,然後帶著一群搗蛋的小娃浩浩蕩蕩回到自己的帳篷,說要拿出存貨,好好慶祝一頓。
看著人來人往,又逐漸恢復一定人氣的兵寨,一直沒有出聲的小源忍不住舒了口氣。
總算,又活過來了。
“是不是覺得短短一段時間不見,這裡變化的有點大?”呂飛燕走了過來,朝著陸長風致謝,隨後好奇地看著這段時間裡面一直聽寧寧他們說起的師弟,忍不住出聲。
小源朝著呂飛燕行禮稱了聲師姐好,呂飛燕大大方方受了一禮。
“這可不是‘有點’。”小源笑道。
“是吧,我們把望北和歸梁兩個寨子的人都遷到這裡了,在秦帥和兩位老仙人的指點下,重新做了規劃編排,現在如果當初那群不長眼的還敢過來,可沒能容易離開了。”呂飛燕自豪道。
“那麽多人在這裡,夠吃的嗎,以前在兩個寨子內外的田不就浪費了?”陸長風問道。
“當然不會廢棄,又不是家大業大,不過這是草原,本來也出不來多少糧食,隨緣生長吧,如果以前三寨的人都聚到一起,自然是不夠的,但如今...”呂飛燕看了看周圍,低聲道:“也能堪堪溫飽吧。”
小源幾人沉默了,雖然幾個寨子都活下了不少人,但和以前是沒法相比較的,現在幾個寨子的人合並到了鏡王兵寨,但人數卻不到一萬,比以前少了足足一半以上。
當時要是再早一點,可能一切又會不一樣。
呂飛燕見幾人情緒低落,便知道他們的想法,笑道:“別這麽沒精神,我們這些年在這裡,每多活一天都是幸運的,現在能活下來那麽多,這還是托你們的福呢,哪能奢望太多呢。”
不等小源他們說話,呂飛燕連忙轉移話題:“你們這次回來,有沒有覺得那裡變化最大?”
小源聞言,看了一眼周圍,只見在兵寨四周的哨塔和木牆上一動不動地站著不少軍卒,頓時眉頭一抬,脫口而出:“這是境王軍?!”
“你才發現啊。”陸長風抱胸笑道:“心事重重可不好,不然被偷襲了都不知道。”
“就是,即便回到了咱們的大本營也不能太過放松。”呂飛燕笑著點點頭,看著圍欄上的頭戴覆面,全身披甲的軍卒,松了口氣道:“總算是成功了,全靠兩位老仙人布置的陣法,現在咱們總算有一支可戰之兵了。”
“他們很能打嗎?”陸長風問道。
呂飛燕挑了挑眉:“反正單對單,戰力堪比禦直所的普通禦直,如果結成五人戰陣,江從戎那幾個家夥即便是當年修為不損的情況下,也討不了好。”
“而現在,像這樣的戰士,我們有三千!”
看著幾個調皮小娃好奇地圍在門口的一名北境軍身邊嘻戲,一個小女孩還踩著小夥伴肩膀把一根小花插進了軍卒的盔甲鐵片縫隙,花兒隨風搖曳,呂飛燕說道:“若是那些天道眾膽敢再來,不死也要脫成皮。”
小源看著那些明明早該化作活屍,卻憑著自己的意志生生壓製下來,依舊不忘保境安民鏡王軍,心裡有總莫名的血液湧起。
“鏡王軍,當真了不起!”
“當然了不起,不然也配不上我兄弟倆用血脈生生澆築補足了靈氣。”突然身後傳來古人雲的聲音,幾人當即嚇了一跳,主要是小源被嚇了一跳。
連忙轉身行禮。
古人雲和古人曰徑直走到小源面前,直直盯著他,不言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