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六點五十,寶善街23號公寓,蔣默群赴約而來。
一直站在門口等待的李茉莉,望見身穿藍色西裝,搭著格子領帶,頭髮梳成側背頭的蔣默群,她的心也算是放了下來。
“儂可終於來了!”
李茉莉滿臉焦急的跑上前,很自然的挽住蔣默群的胳膊就帶他進入了自己家。
李茉莉租住的房子是兩室一廳一廚一衛。
此時,茉莉家客廳內,碼頭幫老大張三金已然等候多時。
看到倆人進門,張三金面帶笑容:
“蔣先生,看在茉莉的面子上,之前的事情我也不跟你計較了,不過我很想知道,你約我這麽多次見面,到底想跟我聊什麽?生意?合作?亦或者別的事情。”
蔣默群隨意掃了一眼,這家夥膽子挺大,單刀赴會啊。
“張老大也算是豪傑人物了,跟76號的人見面居然敢一個人來。”
張三金無所謂的笑道:
“蔣先生不也是一個人來,好了,長話短說,你到底有什麽事?”
李茉莉咬了咬紅唇,在蔣默群的示意下走向廚房:
“我去給拿(你們)熱杯咖啡。”
坐在張三金對面後,蔣默群面容不改,眼含笑意的看著張三金:
“張老大,聽說你在到處找人打聽軍火買家,不過以我調查的情況來看,張老大不是這麽沒腦子的人。”
“雖然都說要講江湖道義,但這所謂的道義,在資本面前,值幾個籽兒?”
“咱們就開門見山,這批軍火,我們76號盯上了。”
張三金臉色一變,抬起手猛地拍在了餐桌上。
嘭——
隨著一聲悶響,張三金怒目看著蔣默群:
“你倒是直來直去!”
“不過我張三金的生意,不是誰都能插一手的,更別說跟我玩黑吃黑的戲碼了。”
“今天過來我是給茉莉小姐面子,但你也別給茉莉小姐招惹麻煩。”
蔣默群靠著椅子,依舊笑看著張三金:
“今天我的人去你地盤上轉了一圈,這個事情我想張老大是知道的,還有那個你安排去賺外快的小兄弟。”
聽到這話張三金瞳孔一縮,而蔣默群依舊像是自言自語的說著:
“既然這之前的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認為,你在黑市放出去的消息也是故意為之。”
“可你為什麽要這樣做?我想來想去都只有一個原因,你想吸引我們的視線,不管是哪一方的,只要注意力全部放在黑市的交易上就行了,對吧?”
“所以我又大膽的猜了一下,十七鋪碼頭,你故意弄出個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假象,也是為了進一步讓我們把目光,把方向轉移到黑市上,碼頭的那些倉庫裡,根本一支槍都沒有。”
這一下張三金真的慌了,看著蔣默群的眼神也滿是忌憚。
這家夥......究竟是怎麽猜到的?
其實蔣默群一開始也不敢肯定,甚至沒有這樣的猜測。
現在說的這些話,蔣默群都是根據張三金實時的表情變化推測的。
在忠烈祠的培訓,蔣默群最為擅長的除了槍械之外,就是情報分析、邏輯推理和審訊。
此次談話,雖然張三金給出的信息很少,但這家夥遇到大事的時候,臉上雖然神色變化差異不大,但微表情卻一秒三變,眼底的光澤也會在微表情變化時閃動。
蔣默群算是把全部實力拿出來了,方才在張三金這些變化中大膽地進行了推測。
看著張三金慢慢摸到腰間的右手,蔣默群戲謔一笑:
“以張老大的實力,自然知道不久前火車站發生的事情,你現在距離我不到七十公分,給你面子但別真把自己當成豪傑,古今以來,關羽就只有一個!”
張三金攥緊拳頭,慢慢松開後才把雙手重新放回了餐桌上。
“那麽,繼續我們剛剛的話題。”
張三金面色陰沉的點點頭,他也想聽聽,這個蔣默群究竟還能說出點什麽來。
廚房內,李茉莉是心驚肉跳,這一把算是完蛋了,自己這個冤家可把碼頭幫得罪的死死的。
穿著一身玫瑰旗袍的李茉莉,在這三伏天都感覺渾身發冷。
不過想到一切都是為了蔣默群,李茉莉咬咬牙,就算最後結果是差的,她也認了,誰讓她就單單收了蔣默群那麽多錢呢。
賺錢也就罷了,賺著賺著還把自己一顆心都搭進去了,想到自己這麽沒出息,李茉莉也是苦笑不已。
“張老大這前前後後布置了多重迷霧,那麽你究竟想做什麽,我想到現在,也只能猜測,你想把那批軍火運出去,怎麽運,以碼頭幫的地利人和,恐怕只能走水路、海運。”
“要是放在見你之前,我是想不到那批軍火怎麽才能運出去的。”
“畢竟不管是十七鋪碼頭,還是法租界的十六鋪碼頭,亦或者小日子佔領的公平路十三鋪碼頭,出船都有嚴格的審查程序,所以要想運出軍火,那麽軍火就不可能在船上。”
張三金已經徹底聽不下去了,他現在知道,這個蔣默群已經完全清楚了他的計劃。
可既然清楚了,為什麽蔣默群還要跟他聊下去?
這自然是有目的的,張三金對此十分自信。
這個話題不能再聊了,張三金打斷了蔣默群的話,直接開口道:
“蔣先生,說吧,你要我做什麽?是合作還是別的,不過不管是什麽,你都要有說服我的理由,否則,就算魚死網破,我也不會答應的。”
“你說的沒錯,古今以來關羽只有一個,但匹夫一怒血濺三步,我碼頭幫別的不多,就是兄弟多,你懂的。”
說到這,張三金眼角的余光朝著還縮在廚房的李茉莉瞟了一眼。
話已經說到這裡了,蔣默群自然不會再挑戰張三金的底線。
而且,通過現在的分析,結合張三金這家夥種種矛盾的行為,蔣默群對這個人又多了一些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