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東漢學者,班固所著的《漢書·地理志》所言,中瀆水,又作渠水。
而於《水經·淮水注》中所錄:“中瀆水,首受江於廣陵郡之江都縣,縣城臨江,自江東北通射陽湖,西北至未口入淮。”
至於其水道起點,大體是後世淮安市淮陰區,中間過淮安區,寶應縣……直達揚州市江都區,最終並入到長江內,其全長三百三十六裡。
漢承秦製,一裡約是四百又十五米,後世一裡則為五百米。
換言之,中瀆水道有四百多漢裡。
從淮陰至江東,中途不耽擱,按照正常速度,也要六、七日才能抵達。
而從三年前,中瀆水道經過整修過後,內中淤泥被清空,便是河道也拓寬了不少,更加方便船隻,船速亦得到提升。
如此所為,自是讓商客和漁人欣喜,正因其中實務,廣陵太守陳登才深得治下百姓愛戴。
但處於戰時,在匡琦城失守,射陽、平安、高郵三座城池,輕松為孫策輕取後,陳登行辛苦重修的中瀆水道,即成了江東水師之嫁衣!
江東水師借此,足以揚帆起航,於數日之內,直取淮陰,並入淮水,直接威脅到淮南和汝南安全。
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江東內部才拋棄了被廢棄的淮南水道,選擇廣陵郡為突破口!
只是世事無常,任很多人也想不到,孫策於後世穿越而來,在預料到曹操勢必大勝袁紹後,果斷選擇了兩手抓戰略。
以同時統籌兵力,取廣陵於明、襲淮南合肥於暗,由此改變江東於漢末之處境!
~
今日風和日麗,遼闊江道上,數千艘船隻,相互間隔數丈,順著水道,直往淮陰城方向而去!
正所謂,舟船器仗,法伍整肅。
便是尋常百姓,處於岸邊,看著這漫長的船隊,船上昂首挺胸之江東兵士,無不震懾於原地,久久不能動彈。
江東兵如此威武,除了前番大勝,繳獲諸多陳登儲蓄之糧草,於犒勞三軍,士氣大振外,更因有吳侯親自頒布的“十律”,又稱為“三項規矩,七個原則”。
其中之一規矩,那就是整軍姿、肅軍紀!
短短數日,於江東兵吃上稠粥,填飽肚子,訓練效果明顯。
處於中間位置,為數艘蒙衝船拱衛的吳侯孫策,所乘之高大樓船,亦緩緩行駛於江道上。
呼啦~
大纛隨風而起,指引著後方所有船隻,向同一個方向前進。
樓船內的船舍裡,孫策正召見韓當、呂范、孫河、董襲,還有從江都受他安排,押送所籌軍資而至的破賊校尉凌操之子凌統,外有軍中功曹虞翻,謀士秦松,張紘等人,共同商議淮陰之情況。
船舍內,眾將幕僚舉起,孫策居於上首案,不同前些日子,因巡視軍營之必要,他需時刻穿著厚重盔甲。
且觀今日,他內有軟甲護身,外則是儒袍,頭戴進賢冠,身佩有美玉,另有綬帶、絲帶相飾。
常人看去,少了戰場上的勇猛壓力,更多了幾分儒雅和貴氣。
盡管如此,一如韓當等人,也不敢直接同孫策對視。
而今日於侍從幫助下,穿著此服飾,孫策一個人,還於銅鏡前,獨自轉了兩圈,並認認真真打量了一刻鍾。
這才是江東孫郎啊!
一個能同周郎,同稱江淮美男之人!
“陳元龍自為君侯破匡琦,倉惶逃回淮陰之後,
這幾日,召集了早有籌備的海西人馬,同守淮陰城,以其放出的消息,淮陰內外,其有軍民八萬之眾,以抵擋我江東大軍……” 功曹虞翻的聲音,在下首案幾響起,正是開篇介紹淮陰情況。
於孫策手畔,則放置有詳細軍報。
孫策一邊頷首,一邊默默翻閱。
這些日子,無論是在匡琦城,還是於樓船上,每天都會有這樣的軍中奏議。
而江東兵的行軍布陣,隨著軍情變化,時刻都要做出微調。
於此,他把控著大方向,一應幕僚如秦松等廣陵人士的作用,直接發揮了出來,為他行做補充,又有韓當這等經驗豐富之老將,行加建言。
孫策終於能少勞心一些,並保持著“善於納諫”之姿態。
“哼!陳元龍還真是敢說,不到一旬之間,僅僅數日,算上海西之廣陵郡兵,其從何處尋來八萬人馬?欺我等為孺子乎?”
出言間,冷笑之人,則是剛剛抵達,接替張昭,幫助孫策料理營地的廣陵名士張紘。
其人面貌方正,同張昭一樣,給人一種嚴肅之態,軍中府中,江東諸將,面對張紘,無不敬重有加。
五日前, 待相逢歸廣陵的張紘,孫策考慮到吳郡等地的糧草調動,外有北上兵出兩路,後方更需一穩重之士坐鎮。
他即讓處於廣陵故城的張昭,渡江歸往江都,並使張紘於左右。
張紘師從太學博士韓宗,少年就有聞名京都雒陽,治《京氏易》《歐陽尚書》。
去歲,孫策令其人持奏章使許都後,另同少府孔融等天下名士,甚是親近。於許都之短短一年時間內,並幫助江東打通了不少世家大族關系,成功使計,以令曹營懷疑陳登。
兩月前,張紘突然心血來潮,外加憂心江東局勢,辭去了朝廷任命的侍禦史之職,以返回老家廣陵。
這不,剛到廣陵郡,就聽到了孫策大勝陳登之消息,匆匆來見。
孫策待之若師,肺腑喜悅,自是溢於言表。
過去數載,張紘和張昭共主他帳下內外之事,為定揚州多郡,立下汗馬功勞,時人並稱為“二張”。
如果張昭隨軍,那麽張紘就留守後方,反之亦然。
孫策於後世所知的,張紘還是東漢時期非常著名的辭賦家,並有《張紘集》流傳於世,含《瑰才枕箴》《瑰才枕賦》等。
陳壽曾有評價:張紘文理意正,為世令器。
耳聞張紘所言,孫策翻閱文書的手,緩緩停下。
戰事之內,誇大己方兵力,以震懾士氣,乃是常有之事。
包括他這次北上廣陵,對外號稱即是十萬之眾!
但實際上,只有五萬人罷了,這其中還包括了不少民夫之流,真正能戰善戰者,不到兩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