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很多學子來說,這場考試簡直就是人間煉獄,不僅有巨大的壓迫感,更有一種惡劣的氛圍。別說是吃不下飯,就是在古代考試的時候,也會被蛇蟲鼠蟻給毒死。
京城的考院,至少做得很好。
況且雖說有青銅爐子可以燒火,但大部分文人都是不會燒飯的,又或是懶得燒飯,所以都是隨身攜帶一些食物。先不說難吃的問題,就是三天的考試,三天下來,他們的食物早就變質了。
因此,離開考試的時候,情緒低落是很正常的事情,生病也是常有的事。哪怕沈時行說他沒事,封蔚與李叔李娘還是很擔心,封蔚還想要找太醫,卻被沈時行攔了下來,讓城中的郎中給他診脈。
醫生摸了摸沈時行的脈搏,並沒有什麽大礙,但他身邊的患者家屬卻不高興,總不能讓他在沒有病的情況下給他開藥吧。郎中沉吟片刻,開了一份藥膳單。
既然沒有疾病,那就鍛煉身體吧。不管怎麽說,他都不會死。
沈時行被關在家中休養,批閱試卷的官員們卻在忙著批閱試卷。
為防止閱卷舞弊,須經審校、房校監、副校監四道把關,方可決定其排名。評委們對最終排名沒有任何意見。
經過這段時間的激烈閱卷,所有的考生名單都已經出來了,剩下的都是主考官,副考官,還有房官,都在監考官的注視下,討論著這次殿試的第一名。
連續寫了好幾天的試卷,監考老師們的眼圈都紅了。但在爭論的時候,他的聲音依舊洪亮。
監察使悠閑地喝了口茶水,似乎對這種一觸即發的場面並不陌生。
五大典籍的第一名,就在這場爭執之中,被選了出來,然後再由副主考官送到主考官面前。每個人都要交兩三份試卷,由主考官批改。
主考官一一點名,喝了一杯茶水,聲音有些嘶啞:“那麽,你們覺得,這第一名,會是誰?”
監考老師們互相看了一眼,並沒有再吵起來,嚇得監考老師都快被噎死了。
怎麽回事?不是說第一名的爭奪會很激烈嗎?為什麽不說話了?
“啟稟先生,臣與方相都以為,這一屆的《春秋經》第一名,應該是第一名。”
督察心中一驚。連個招呼都沒打就確認了?這是主考官和房間裡的人都同意的嗎?
實在是太不適應了!這《春秋經》,當真是好東西?
監考官看了一眼主考官,只見他難得地笑了笑:“我就知道。《春秋經》榜首,文采斐然,文采斐然,我無話可說。”
督察:“……”難道是主考官易主了?!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嚴厲到了極點的何振洲?
“誰寫的第一?”主考官都是一樣的,第一名也定了下來,考官自然要問:“你是誰?”
否則如何能擔當起浪老之名?
兩位主考官對視一眼,都是露出了笑容。張崇之,值得驕傲。”
監察官恍然:“果然是他!”
在成績出來之前,考生和考生們經常去的地方,都是最熱鬧的地方。
到了這個時候,他們也恢復了之前在考場上的體力,重新回到了現實世界。也有幾個不安分的,在宴會上互相吹捧,互相看不起。
而前段時間風頭最勁的沈時行,更是成為了眾人議論的焦點。
聽說沈時行找了個郎中躺在床上,不少人都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聽說他的房間很髒?”
“依然是雨。”
“旁邊的學生瘋了。”
“我聽人說,他被帶走了。”
“的確是被拉出來的,而且還取消了參加下一次考核的機會,真是可悲可歎。”
“難怪那個沈時行會生病。”
“但沈時行終究還是差了些,這一次總算是有了個理由。”
“是啊,就算考不上,也可以說自己的號碼不對,呵呵。”
……
“沈時行是什麽人?”一位青年書生站在樓梯口,好奇地問道。
“三塊錢。”
青年書生冷笑一聲,說道:“你就是那個對答出來的人?我就說這個名字好熟悉。”
“如果不是‘三圓’,他們根本就不會提起這件事。”另一人喝了一口茶水,才問,“子誠兄弟,我們不也是因為他們,才要收拾行囊回老家的麽?”
“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青年書生微笑著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倒也不奇怪。”
學生們談笑風生,卻沒有注意到,有兩個聲音,夾雜在其中。說到“病入膏肓,被嚇壞了”的沈時行,話題轉到了“垂頭喪氣,萬念俱灰”的趙信,以及“精神失常,精神失常”的魏雨南。
小書生忍不住捂著嘴巴,“七才,你哪根筋搭錯了?”
那人被噎了一下,怒道:“我只是覺得自己的考試很可笑!瘋狂的是他們!為什麽你會變得這麽絕望?”
青年書生歎息一聲:“我只是不高興。”
好吧,他不能再笑了。
張嶽知道大比前的議論是最混亂的,他擔心沈時行還年輕,經不起這樣的打擊,所以讓沈時行在家裡好好養傷,不要去發榜,只等著自己的消息。
“有就有,沒有也無所謂,反正通知了也是一樣,有什麽好爭的。”張嶽道,“若是因為我的名字而失態,被人恥笑,那就太丟人了。”
沈時行仔細一想,確實如此。不管是歡樂也好,悲傷也罷,在這麽多人面前,都不是什麽好事。他不想被人多的地方夾著,所以派了個丫鬟去查,然後再向他匯報。
不止是他,還有很多學子,因為害怕當眾出醜,都會在家裡或小店裡等待。
自然,排隊等候成績出來的人更多,整條街都被擠得滿滿當當,根本擠不進去。
有人期待,有人擔憂,也有人裝作若無其事。各種各樣的東西都有。
京城,乃是讀書人的聚集地,參加考試的學生,足有數萬之多。無論是主榜還是副榜,都只有一百多人,這是何等的殘酷。
科舉考試,都是以第一名的。三年一出狀元,誰能登上榜首,登上榜首,登上榜首?
在軍士們的簇擁下,主考官何振洲帶著一群人,在一名監考官的帶領下,來到了考場旁的一座藏經閣。
桂榜入了,舉人被念了名字,這是一個關系著自己未來的時刻,敲了好幾下,終於到了。
沈時行正聚精會神的喝著茶,一邊讀著自己的書籍,一邊在院中如沒頭蒼蠅一般亂竄,這讓他有些惱火。
“封兄,可否請你稍等片刻?”沈時行將手中的書冊放下,撫了撫眉心。
“要不要我自己去看看?”封蔚有些著急。
“那豈不是成了眾矢之的?”沈時行腦海中浮現出德王親自來讀科舉的畫面,不由再次揉了揉眉心。
“這就是對文人的重視!”封蔚一把推開沈時行身邊的大寶,走到沈時行旁邊坐下,“我好擔心啊!”
封大寶被封寶強推開,一臉懵逼,從凳子上一躍而下,兩條小腿飛快的跑到沈時行的大腿上。
一小寶則是騎在沈時行的大腿上。小寶正在調皮地把玩著自己的手指頭,一看自己的弟弟要跟自己爭座位,立刻面無表情的伸出手臂,環著沈時行的脖頸,力道之大,讓沈時行幾乎要窒息。
“咳咳。”沈時行目光一凝,盯著封蔚。
封蔚揉了揉鼻子,將大寶抱在懷裡。 大寶一看自己能騎著王叔,也能趴在沈時行的背上,便老實了下來。
“封兄要表現出重視學子的樣子,就應該看看會試的成績。”京中的權貴,誰不想關注這次的鄉試?別人可能會重視鄉試,但京城是龍潭虎穴,別說舉人了,就是一根竹子從窗口掉下來,也能打中幾個舉人。
這個地方,匯聚了國內最頂尖的學者。
封煒耷拉著頭。
沈時行險些沒忍住,伸手去摸他的頭。說是寶貝,其實就是個大娃娃?
“不用這麽麻煩。若是表現的跟我們走的太近,怕是會讓人起疑心。”沈時行叮囑道。
封蔚依舊低著頭:“哦。”
“再等等,難道你不相信我?”沈時行安慰了一句。
“自然有把握。我只是擔心監考老師的水準太低。”封蔚嘀咕了一句。
沈時行撇了撇嘴:“……”京城鄉主考官尚且如此,那暉王朝的主考官又有幾個合格的?
“如果你沒考上,那就等三年吧。我可以等。”沈時行說。
封蔚趕緊搖頭:“我一定能考上的!不要亂說話!”
“當然能。”大寶扯了扯沈時行的衣服,低聲說道。
沈時行伸手在他腦袋上點了一下,說道:“既然是大寶說的,自然是真的。”
白小腦袋點的跟撥浪鼓似的:“那是當然!”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鑼鼓聲,封蔚猛地起身,問道:“是不是傳榜的人到了?”
原本趴在封蔚腿上的大寶,此時卻是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眼中滿是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