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等參見皇爺。”
得到已經剮完的消息後,朱由校就將西遊記丟到了一邊兒,準備接下來的廷議。
我說了廷議,但沒說開大廷議啊。
小廷議也是廷議嘛。
看著相比於平時,略顯拘謹的朝臣,朱由校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開廷議,真當他是好欺負的嗎。
明朝的廷議,哪是廷議?
明朝的廷議分為兩個階段。
土木堡之變前,誰敢擱朝堂上瞎嗶嗶?
當朱元璋、朱棣、朱瞻基不會殺人啊。
而土木堡之變發生時,正統十四年,午門血案,當著監國郕王朱祁鈺的面,朝臣們錘死了王振同黨錦衣衛都指揮使馬順等三人,自那之後,廷議就成了朝臣的領地了。
後面,據說還有弘治年間,李夢陽當殿奪了衛士的金瓜錘,錘了弘治小舅子張鶴齡的事情。(此事不知道真假)
但是現在,朱由校在這文華殿前,用活剮的手段弄死了兩個奸臣,就是告訴這些朝臣。
看看你有幾個腦袋,夠來欺負我年齡小的。
“平身吧。”
揮了揮手,示意眾人起來。
而後,這些人分部門、內外廷,在會場中分兩列站隊。
“第一件事情,就來議一議,這內帑出銀給新設的盤帳衙門的事吧。”
朱由校開頭的一句話,就給這場廷議定下了基調。
“啟奏陛下,《詩經》有雲,涇以渭濁,湜湜其沚。這是說,涇水與渭水相較,才顯的渾濁。外廷諸臣,雖偶有劣跡,出現如馮、顧二人者,然畢竟是少數。”
“而內廷太監則可謂是劣跡斑斑,就如先帝遣高淮於遼東開礦、征稅,然其爪牙廖國泰虐民激變,他誣捕諸生數十人。誣劾遼東總兵馬林,又扣軍士月糧,以致前屯衛、金州、松山等地戍軍嘩噪,他本人則是奔逃回京,誣奏同知王邦才、參將李獲陽,激起遼亂。”
“有此前車之鑒,臣以為不該派內侍到外廷來,還是要涇渭分明一些。”
第一個站出來的,是新到任的工部侍郎袁應泰。
他是從前權遼東巡撫,對於遼東的事,還是很有發言權的。
雖然吧,袁應泰說的是實話。
但卻是將在場的四個大璫都給得罪了一遍。
高淮亂遼這事,是能拿到這種場面來說的嗎?
果然,聽到他的話,署工部印的另外一個侍郎王永光轉頭看了其一眼,眼神中具是驚歎。
你這從遼東回來的人就是不一樣,彪的慌啊。
你怎回京的你不知道啊?
這個時候居然敢這麽得罪內廷的太監?
不怕人給你穿小鞋啊。
“袁侍郎這話說的,就仿佛吾等都似高淮那奸賊一般。”
果然,就算平時不外露聲色的劉時敏都有點兒發怒。
“自陛下登基以來,特意令內廷興建養功莊,讓我們這些殘缺之人老了有個去處,誰還會去貪啊。”
“啟奏陛下,奴婢以為,這外廷的帳,是該要盤一盤了。”
劉時敏的話音剛落,前內帑掌印太監,現在的內財府掌印楊成秀。
“自薩爾滸大敗以來,遼東各地要錢要糧,神祖皇帝駕崩前,感慨國事,特發內帑銀兩百以資國用。然,遼東依舊上書,言遼東疲敝,要朝廷發糧發餉,更有甚者,要內帑發還高淮所收之銀一千萬兩,以安撫遼東人心,既然袁侍郎說我們這些太監亂了遼東,那就請袁侍郎說說,我們是如何從遼東收了一千萬兩啊。”
一次被兩個大太監回懟,袁應泰頓時有些慌亂。
“陛下。”
就在袁應泰慌亂之時,還是兵部侍郎張鶴鳴站了出來,給他解圍。
“這若是再設一衙門盤帳,臣擔心會令部務更加煩雜,恐會耽誤了遼東戰事啊。”
“哦?擔心耽誤了遼東戰事。”
這時,是魏忠賢得到了劉時敏的示意,出聲道。
“我怎麽聽說,兵部遭了賊啊。”
“嗯?”
聽到這話,包括朱由校在內的眾人都一起看向了他。
“一派胡言。”
聞言,張鶴鳴出聲喝道。
“我兵部統轄五城兵馬司,若是兵部遭賊,那這京城還有幾個地方是安全的。”
“外賊容易防備,但這家賊可是難防啊。”
聽到張鶴鳴的話,魏忠賢冷笑道。
“今天你們兵部開衙,就沒發現少了個主事嗎?”
魏忠賢說著,從袖子中拿出一錠十兩的製式金花庫銀,放在了桌子上。
“昨晚,本督公巡視北鎮撫司後,路過兵部衙門,抓到一個形跡可疑之人,懷揣十錠銀子,好奇之下,將其帶回東廠詢問,他居然說,是來歸還犒賞銀的。”
“你!”
聽到魏忠賢的話,張鶴鳴與韓爌頓時冷汗直流。
失蹤的那個兵部主事是東林的人,聽了韓爌的話,去還犒賞銀的。
“查實了嗎?”
聽到魏忠賢抓住了個兵部的家賊,朱由校轉頭問道。
“回皇上。”
聞言,魏忠賢當即拱手道。
“懷揣庫銀,在兵部衙門後門被抓,奴婢連刑都沒動用,他就全招了。”
“看樣子,這外廷也出賊啊。”
聽到了魏忠賢這話,朱由校覺得差不多了。
“那此事就定下了。”
“重設度支司,掌管會計軍國財用,兼理倉場。”
“設正卿一人,正二品。”
“司監一人,從三品,由內廷派人充任。”
朱由校剛說完,在場眾人就是一驚。
這哪是要清理盤帳啊,這是直接把戶部一半的權責都拆出去了。
皇帝這一手玩的可真秀。 uukanshu
掛羊頭賣狗肉啊。
“陛下。”
身為內閣首輔的方從哲此時不得不站出來了。
“戶部掌管錢糧,自古如此,度支司歷來為戶部所屬,不應拆分。”
“不應拆分?汝以為朕年幼可欺嗎?”
聞言,朱由校一拍驚堂木,沉聲問道。
“兵部都出了家賊,戶部的家賊恐怕更多吧,這不拆分察查,是留著蛀蟲把我大明啃食乾淨嗎?”
“臣惶恐。”
本來今天受到的驚嚇就多,這麽一驚,方從哲當場就慫了,不敢再說話。
而身為主角的戶部尚書李汝華則表示,關我錘子事。
他是萬歷八年的進士,已經當了四十年的官兒了,早就老的乾不動了,是萬歷強留的好嗎。
他已經決定,今天下朝回家就上書致仕,後面的事,和他沒關系。
見到沒人再說話,朱由校看向畢自嚴說道。
“畢愛卿,朕上次讓你統計京城官員俸祿一事,如何了?”
“回陛下,臣等三人已完成統籌,請陛下禦覽。”
知道皇帝今天要用這東西,畢自嚴一直都將奏本揣在袖中。
聽到皇帝提起,畢自嚴從袖中拿出,交給了下來的太監。
接過奏本,朱由校並沒有急著看,而是接著說道。
“畢愛卿精通帳務,就由你來擔任度支司正卿吧。”
“臣謝陛下洪恩。”
聞言,畢自嚴連忙出列謝恩道。
“盡快把大明支出的帳都給朕盤算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