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劉曄一進來,立刻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不得不矚目,畢竟穿得太亮太閃了。看著英氣勃勃的十三子,劉皇帝笑眯眯地調侃道:“十三,你這身打扮,是要做什麽?要去打仗?”
過去,劉皇帝喚劉曄小十三,而今既已及冠,稱呼自然也隨之升級了。而面對劉皇帝的問話,劉曄昂首挺胸,應道:“陛下聖明,臣正有此意!”
“聽聞西北生了叛亂,臣身在東京,也不免憂心忡忡!”劉曄朗聲道來:“臣勤讀兵書,苦練武藝,正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為國平叛,為父分憂,還請陛下應允!”
“軍國大事,豈是兒戲,你素無沙場經驗,況且,戰場上的恐怖,並如你想象的那般快意,世上最殘酷無情、最觸目驚心、最駭人聽聞的慘象,都在戰場上。上戰場,是是殺人的,人頭滾滾,屍山血海,殘肢斷臂,這可不比你狩獲些獵物!”
劉皇帝這番話,說得平淡,但也讓劉曄輕松不在,沉吟了下,嚴肅道:“凡事總有第一次,四哥、六哥出征作戰時,年紀還不如我,大哥二哥隨爹赴戰場時,尚不滿十歲,前不久,文海還隨皇叔出海,遠涉大洋,沙場固然殘酷,臣又有何懼?臣雖喜畋獵,但獵物如何能與獵人相比?”
停頓了一下,劉曄又放低了些聲音,嘟囔道:“再者,天下都被陛下平定了,西北叛亂於國雖不是什麽好事,然不趁此時機出征,今後只怕更沒仗打了,臣勤學苦練,豈非無用?”
“哈哈!”聽劉曄這番話,劉皇帝頓時笑了:“你小子,心氣還挺高!這天下可大得很呐,那些地理海圖知識,顯然沒認真學啊!你若真有雄心,域外萬裡疆土,都可為你用武之地,還怕沒仗打?”
“可眼下,榆林之亂最為緊迫,臣還是希望能為大漢社稷盡一份心!”劉曄道。
“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劉皇帝的心情看起來不錯,話鋒一轉,表情一肅,鄭重地看著劉曄:“你當真想去西北?”
啪得一聲,劉曄用力抱拳,高聲道:“義不容辭,責無旁貸!”
不過,劉皇帝仍舊沒有直接應允,起身緩步走到劉曄身前,就近打量著自己這個兒子。個子不算高,還不如劉皇帝,但是那股子昂揚向上的氣質,很是令人歡喜。
抬手握拳,輕輕地在他胸膛捶了兩下,劉曄腰杆則挺得更直了,就像在接受劉皇帝的檢閱一般,目光滿懷期待地望著他。
“真是越來越結實了!”劉皇帝再度露出點笑容,轉身踱了兩步,忽然直勾勾地看著劉曄:“你已年滿二十,我早有意效你的哥哥們,給你封爵開府。
不過,我現在改主意了,你既然想要上戰場,原本爵位就不給了,得你自己去戰場上掙,還得根據你戰場表現,功勞大小,若是犯了錯,不只沒有爵位,還要受罰。
我現在給你選擇的機會,自己考慮!”
劉曄聞言愣了下,但是稍作沉吟,慨然應道:“臣幸為陛下之子,然大丈夫在世,功爵當自取之,不需要陛下遺增,等臣平叛歸來,更可心安理得受賞,陛下的爵位,不會賞不出來!”
見狀,劉皇帝發出了久違的開懷大笑之聲,指劉曄對劉廷翰等臣道:“我家十三兒,從小就有這股莽勁兒,這股氣勢,倒是頗類朕年輕之時!”
劉皇帝這話就不講道理,他年輕是何等的陰沉內斂,與劉曄完全是兩個極端,或許正是因為曾經沒有,對劉曄表現出的真性情,才這般歡喜吧,甚至能容忍他的一些莽撞輕狂。
不過大臣們還是很給面子的,劉廷翰笑吟吟地道:“十三皇子慷慨豪情,實令人感慨,陛下有子如此,可喜可賀啊!”
對於這些奉承話,劉皇帝已經免疫了,擺擺手,轉向肅立在一旁的田重進,道:“田卿,朕給你找個學生如何?”
田重進沒想到劉皇帝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聞言略表疑惑,順著劉皇帝的目光看向劉曄,這才反應過來:“臣如何擔待得起?”
“此次出征,朕就把劉曄托付給田卿了!”就像沒聽到田重進的話一般,劉皇帝拍板道。
在田重進愣神之際,劉曄已先行一步,向田重進行禮道:“末將拜見將軍!”
顯然,劉曄進入角色很快。而田重進看著這個恭敬有禮的皇子,又注意到劉皇帝的目光,心中無奈地默歎一聲,躬身向劉皇帝道:“臣必盡力,不負所托!”
此番,田重進將作為西北剿賊副帥,率領一萬禁軍前往榆林,協助趙王劉昉平叛。他原以為,劉皇帝會把劉曄安排給趙王,怎麽也沒想到差事落到自己身上了。
劉曄這個十三皇子,衝勁十足,顯然不會是個安分的主,這份差事,這份信任,也不知該感到高興,還是頭疼。
畢竟,沙場凶險,戰場無眼,劉曄若出了問題,他這個“師傅”豈能討得了好?此時的田重進,有些理解當初潘美、楊業、趙匡胤等將帥的體會了。
“朕對田卿,自然是放心的!”對田重進的反應,劉皇帝也滿意了。
扭頭又打量起劉曄,劉皇帝雙手抱懷,撚著胡須琢磨了下,道:“你這身甲胄不能穿了,太過顯眼,做儀仗尚可,在戰場之上,太過招搖,可不是什麽好事!”
劉曄明白劉皇帝的意思,但是反對道:“雖有些顯眼,但卻能讓將士矚目,便於號令指揮!”
聽他還敢反駁,劉皇帝頓時兩眼一瞪:“讓你換你就換,你要抗旨嗎?”
“臣不敢!”見劉皇帝龍威大振,劉曄當即服軟,老實地應道。
劉曄的事處理完,劉皇帝這才把注意力放在跟著前來的劉昕身上,相比於十三子,這小十四實在是太低調了,進殿之後,除卻行禮發出了點動靜,就一直沒有吭聲,像個隱形人一般。
看著一副靦腆狀,甚至有些局促的劉昕,劉皇帝露出一點自認為和藹的笑容,問道:“十四,你和你十三哥向來親密,是否也想跟著他一塊去西北平叛,建功立業啊?”
聞問,劉昕頭埋得很低,否認地很乾脆:“兒如何能與十三哥相比,此番,是為來給陛下請安!”
“哦!”劉皇帝臉上也沒有多少失望之色,但興趣之色也大減,揚揚手:“你的孝心,朕收到了,今後,還是跟著文華武英殿的師傅們,好好學習!”
“是!”劉昕應道,然後又默不作聲了,靜靜地待在那兒。
見劉昕那副悶頭悶腦的模樣,反是劉曄看得有些著急,有心開口說些什麽,終究是按捺住了。而劉皇帝注意力從自己身上轉移開後,劉昕心中卻是大松一口氣。
“都散了吧!”劉皇帝吩咐道,很快,臉上浮現出若有所思之狀,對劉昕道:“你娘近來身體如何?”
“甚好!”劉昕有些意外,皇帝老子什麽時候關心起耶律妃了。
“那就好!”事實上,劉皇帝也腦海中,耶律妃的容顏都顯得有些模糊了。
父子尬聊幾句,實在聊不下去,也就徹底散場了。不過,劉皇帝卻意外地動了心思,或許,可以去耶律妃那裡看看,那麽多年過去了,或許會有一些新鮮的體驗呢?
一念及此,劉皇帝卻難得地有些心猿意馬,有種老樹逢春之感,心頭竟誕生了一絲難得的火熱。 對於劉皇帝而言,這種衝動,已經很少了,但難得出現,自然要抓住,免得興致過去了。
待眾臣退去後,劉皇帝立刻對喦脫吩咐道:“你安排一下,今夜宿謹妃處!”
“是!”喦脫聞弦歌而知雅意,當即屁顛屁顛安排去了。耶律妃多年未侍寢,得讓她早早地做好準備,別屆時準備不及,壞了官家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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