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後悔一開始就不應該聽這張飛的單刀赴會,結果導致有此禍。
但白水關已經易手,現在也已經於事無補。
“張將軍,請將我鎖拿了吧。”高沛請求道。
看著滿面死灰的白水關主將,張飛不難猜到對方的想法,不想做降臣罷了。
“那便依你。”張飛反而更加欣賞這種好漢子:
“范疆,尋一乾淨房間請高將軍入內,好生照顧。”
吩咐下去之後,張飛便以暫代白水關守將的身份,指命霍峻負責白水關的防守。
“我?”霍峻驚訝萬分:“那將軍你呢?”
站在白水關隘城牆上,張飛遙望東邊豪氣乾雲:
“張魯可能要來了,俺要替大哥招待一下。”
……
一碗稀粥在爐火上被咕嘟的軟爛,盛到碗裡,端到了城牆上閬中太守龐羲的面前。
楊懷率白水軍如約而來,然後龐羲就上火了。
攻,一時間自是攻不下來的,龐羲與劉璋矛盾由來已久,且閬中本身也承擔著萬一白水關失守要作為第二道防線的職責。
因此閬中的城防修的還可以,白水軍也只是白水關守軍,慣於駐守關隘,攻城就委實有點抓瞎。
但楊懷也號稱蜀中名將,與此前從成都領軍而來的扶禁完全不是一個水平,這也是龐羲著急上火的原因。
趙筰知曉龐羲的擔憂之後,露出了一個對於沒見識之人的嘲笑:
“依托名關天險,也敢妄稱名將?”
“龐將軍不識天下英雄,久矣。”
龐羲臉上露出了不服氣的神色,同時灼熱的稀粥燙到了嘴裡的水泡,讓這個表情變得分外奇怪。
趙筰搖搖頭也懶得解釋,與龐羲並肩而站看城外的情況。
閬中城並不好打,東西南三面環水,北面又是群山。
所以白水軍雖然從北面過來,但選擇駐扎在了閬中南面,隔西漢水而望。
這裡有一片難得的小平原,縱寬三十余裡,白水軍上萬人,正適合在此駐扎。
站在閬中城頭舉目望去,盡是白水軍。
看到又有一隊士卒扛著雲梯往閬中城逼近,龐羲也徹底沒了吃飯的心思。
匆匆丟下一句“劉皇叔究竟什麽時候能來?”
龐羲放下飯碗匆匆下了城頭,去指揮城防。
趙筰獨自呆立在城牆上看著白水軍發呆:
劉皇叔真的能解閬中之圍嗎?趙筰心裡也沒底。
“子龍真能解閬中之圍?”劉備還是有點不放心。
龐統則是在一邊默默推演,聽聞主公疑問便回道:
“白水軍分兵後,翼德將軍引大軍前去,白水關不足慮也。”
“即便白水關一時攻之不下,等張魯出兵,白水關被兩面夾擊,也必陷。”
這部分已經商討過多次,劉備自己也對後續的計劃很清楚:
“閬中城下的白水軍聽聞白水關危情必然救援,子龍只要覓機殺出,白水軍自破。”
挑起益州內亂之後龐統很快確定了自己的目標:直取成都風險太大,應該先剪除劉璋這頭病虎的爪牙。
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白水軍和白水關。
白水軍的楊懷高沛非豪強出身,都受劉璋之恩;白水關北拒張魯,是漢中和益州之間最重要的關隘。
所以龐統的計劃便是先控白水關,在益州形成關門打狗的局勢,如此不管是徐徐圖之還是雷霆取之,都好辦。
只是換龐統做夢都想不到張飛輕易取了白水關,信使已經在來江州的路上了。
而另一邊,趙雲雖然沒有什麽臨陣奇計,且用兵偏穩,但他有一個最大的倚仗:他是騎將。
在斥候探明情況後,趙雲隻覺得:
在有平原,且位於敵後的情況下,不來一波衝鋒實在是可惜!
想到就做,不需要過多猶豫,趙雲下令:
“張翼,領四千大軍緩緩前行。”
“張著,命騎兵全部換跨躡,攜弓弩,與我踏陣!”
踏陣!張著心中也激動萬分,豪氣乾雲應了下來,急匆匆去集結趙將軍的騎兵。
過完年之後攻略益州時趙雲並沒有領著騎兵親隨同來,因為根本沒有發揮空間。
後來在江州扎根之後,考慮到遲早要奪取成都,而那邊都是平原,趙雲便將荊州的三百騎兵親隨召了過來。
好在,第一戰就已經用上了!
張翼有點擔憂趙將軍是不是太過冒險,趙雲寬慰道:
“益州與世隔絕,既不通戰陣,亦不曉騎兵,伯恭安心與我掠陣便是。”
騎兵集結完畢之後,趙雲先行。
三百人的騎兵靜默跟隨,小心馭馬行走於西漢水河谷淺灘,這裡地形還相對要好上不少。
沿著河谷走上十幾裡,趙雲面前豁然開朗,一片小平原呈現在他的面前。
趙雲豎掌,三百騎停了下來,沉默著整理自己的裝備,並開始慢慢調整陣型,從在河谷跋涉的一字陣慢慢調整為一個偃月。
趙雲豎起的手掌放平指向前方,隨即一馬當先驅動著自己胯下的駿馬緩緩跑動起來。
這時候已經有人發現了突然出現的這支騎兵,他們開始聲嘶力竭的喊叫,嘗試提醒正在努力攻城的前軍。
趙雲並不理會,大軍超過五千人以後,分開的前軍後軍實際上就成了兩個部分。
警報的收集甄別、警示的傳達、命令的下達、前後軍的協同調整,這些不容易。
老道的將帥,經驗充足的基層軍官,這兩部分能將這繁瑣的過程大大縮短。
但趙雲不認為這支天天躲在白水關裡據險而守的部隊能有這麽強悍的素質。
如果白水軍真如益州人說的乃是名將強軍,他們幹嘛不去攻陽平關,複漢中,殺張魯?
是因為不想嗎?
而且益州軍最大的劣勢就是他們沒有一丁點應付騎兵的經驗,因為益州隻產駑馬,而無駿馬。
所以趙雲心無旁騖,領著自己的騎兵開始緩緩加速。
不過並不是直插中軍,而是呼嘯著從白水軍營寨側面掠了過去。
“援軍!”站在城頭滿頭大汗的龐羲驚喜萬分,但隨後心就沉了下去:
“怎麽僅有這麽一丁點?”
趙筰不說話,他還年輕,因此視力也極好,遠眺之下能清楚地看到陽光在那首位騎將的鎧甲上折射出的刺眼的光線。
三四百騎,衝萬軍?
隨後趙筰便清楚的看到這支騎兵動起來迅若疾風,就像是擦著臉頰射過去的利箭一般,擦邊掠過去的營地中,已經有一排白水軍倒了下去。
趙雲心中沒有一點波動,這支騎兵由他率領時而加速時而減速。
擦著營寨邊緣掠過,從前後軍縫隙直插而過,減速兜圈畫出一個大弧線再周而複始。
騎在馬背上的義從們雙腳牢牢扣在金屬跨躡中,僅依靠腰腹和雙腿駕馭著駿馬隨他們將軍穿插。
騰出的雙手無情收割著白水軍的性命。
離得遠了就拉弓射箭,離得近了就矮下身子伸出長刀,猶如割麥一般帶起一蓬蓬鮮血
趙筰看的清楚,毫無還手之力的白水後軍開始了潰亂,他們面對這支數百人的騎兵一點辦法都沒有。
並且這股潰亂逐漸開始倒卷前軍,趙筰能清楚的猜到亂卒們的想法:
前軍與閬中城之間是有西漢水的,其中窄處已經搭好了浮橋。
雖然不知道怎麽應付騎兵,但只要過了浮橋,那一定就安全了!
“龐太守,閬中安全了!”
趙筰扭頭過去便看到此前著急冒火的龐羲,此時已經換了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北地騎兵竟然凶悍至此!”
趙筰心裡撇撇嘴,隻覺得這龐羲能從趙韙之亂活到現在,還真是有兩分東西。
隨後趙筰踮腳眺望戰場情況,然後便看到了兩個變化:
那銀甲騎將出來的山口逐漸有更多的士卒冒了出來,並開始在平坦地方有條不紊的列陣。
以及,白水軍被倒卷的前軍毫不客氣對著昏頭的亂兵痛下殺手,潰散之勢暫止。
趙筰感覺自己能夠看懂局勢了,接下來應該是這支援軍與白水軍相抗,閬中守軍伺機偷襲,最終獲勝不成問題!趙筰心中大定。
趙雲則並不這樣想,他看著對方中軍大旗緩緩移動到潰兵處,看著一個將領模樣的人大聲呼喊,斬潰卒,想要穩住陣型。
機會稍縱即逝,趙雲大喊:“張著,為我掠陣!”
“請將軍破陣!”張著嘶喊一聲,隨即主動帶騎兵向前,陣型也從偃月變化為一道鋒矢。
一道無堅不摧勢若奔雷的鋒矢!
趙筰驚訝的張大了嘴巴,眼看著這支箭矢對著中軍大旗狠狠撞了過去。
如果說之前是如利刃斬草頭,那麽現在就是如利斧砍地,猛勢漸消。
勢若奔雷的速度因為其中擠壓的士卒們逐漸變慢,趙筰已經心痛的看到好幾個騎士被亂矛穿身, 人馬俱倒。
而也就在此時,這道鋒矢的中間露了出來,是那個銀甲騎將!
他再次策馬衝鋒,逼近了白水主將楊懷的跟前,然後一槍猶如靈蛟入海,直奔楊懷面門。
楊懷亡魂大冒,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長刀向上一撩險之又險避了過去。
不過如此!楊懷在心中嘶吼,但隨即感覺不對,那騎將的長槍怎麽飛了過去?
趙雲心無旁騖,一槍只是虛招,在楊懷拚盡全力擋住的同時,左手已經探到了馬鞍旁的劍柄。
反手抽劍帶出一道雪寒的清輝,楊懷的笑意凝固在臉上,脖頸處噴出的鮮血給趙雲身上和馬上灑下了星星點點的紅色。
趙雲不由得有點可惜:
若是今天騎的白馬應該會更好看才對。
第二更九點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