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灰暗。
十裡堡的這座軍事要塞落於羌道與隴西間的平坦大道上所建成,居於兩山之中。
即便目前才傍晚時分剛過半響,卻由於冬季的緣故,天色已是被茫茫黑霧所籠罩。
此堡壘內燈火通明的亮光也是很快就暗了下去,陷入在無邊黑際。
隨著各部士卒基本都已於營間歇息,已為次日的突襲戰備足精神。
此刻的夜色中,身堅執銳的降將柳隱領著麾下一隊心腹侍衛打著稀疏的火把往營門處徐徐行來。
約莫是還距離有百余步時。
一行數十來人卻是暴露在了正結陣來回巡視於四周是否有異常的巡防隊視野中。
“何人再此?”
“速速報上名來!”
隨著曹兵巡防隊中一位聲音宛若銅鍾,語氣中氣十足的隊長忽是拔劍高聲大吼著。
下一秒。
周遭的巡防衛士都面露警惕之色的圍了過來。
“喲,是柳將軍,天色將晚,您不回軍營歇息,何故攜眾到此乎?”
此言一出。
瞧著此人面色間潛藏著濃濃的警惕心。
柳隱眼神無比凝重起來。
顯然,面前這人也算是頗為負責。
對於營防一事,沒有絲毫的馬虎。
不過嘛……
柳隱沒有絲毫的緊張,依然是浮現著一片和藹的笑容,沉聲道:“哦,自敵將趙統攜部進駐羌道以後,本將之前曾親自布防此地的防線。”
“如今大軍新據此地,未防還懷有暗中勾結敵軍的宵小之徒潛藏其間,本將也尚且還熟悉軍中不少面孔。”
“故而特意前來巡防一番,看看營中是否有不安的因素呢。”
一語緩緩落的。
巡防隊長聽罷,隆重的點了點頭,又稍微是思索了一陣,方才揮手示意麾下軍士散去繼續結陣巡防其余區域。
雖然說柳隱新歸附,軍中都還對其保持著一定的戒心。
可現在柳隱面對著他的追問,卻是從容不迫,淡定自若的予以回應。
言語間沒有一絲一毫的破綻。
可謂是說得滴水不漏!
眼瞧著巡邏兵士盡數離開。
柳隱心下仿佛是隱約暗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
他亦是迅速領著數十余心腹侍衛奔抵至營門前。
透過微弱火光一眼望卻,柳隱發現門前的兩側依舊屹立著一隊隊身著勁裝,手執戰戟的甲士。
而從旁的箭塔,營牆上依稀間似是也有人影在晃動。
見狀。
柳隱在心下短暫的思索一番,便微微是有了定計,悄然的安排吩咐了下去。
不一會兒。
數十余人於黑夜中猶如翻江倒海般的蛟龍。
重新是兵不血刃且悄無聲息的搶佔了箭塔處。
待一切事宜都順利進行後。
柳隱此刻面上突是升起冷厲之色,立即命從旁的兵士按計劃行事。
須臾間。
周遭心腹侍衛都將掌中火把高高舉起,晃了又晃。
而就這一片刻的功夫。
現已在堡壘已東不遠處的黑夜裡咬緊牙關,忍受著寒意艱難等待的漢軍各部亦是注意到了這一幕。
眼瞧著這一幕。
馬忠面上忽是頓時間就大喜過望。
遂立即快馬奔來,向一側的主將趙統笑著拱手回應道:“將軍,休然詐降已成,他方才已是發出了信號,看來是已經展開行動了。”
“嗯,本將察覺到了。”
話語落下,趙統臉色間沉著無比,依然是極為冷靜的揮著長槍下令著:“德信,傳令下去,命各部往十裡堡處的營門疾馳前進。”
“你先行領騎士軍團狂奔各部之前,前去予以接應休然。”
一席號令果斷吐出。
指令傳下。
馬忠此刻也未有絲毫的遲疑之色,快速拱手應諾著。
一瞬之間。
待麾下各部主力全權往十裡堡處奔行。
特別是當騎兵快速狂奔於冰天雪地上時。
這一刻。
似乎宛若是打破了夜空間的些許寧靜。
那一記記的鐵蹄踏在雪地之上。
發出了無盡般的響徹聲。
而隨著愈發的靠近,此戰蹄聲也越發的濃烈起來。
如此嘈雜的蹄子聲自然是瞞不過正在營門兩側屹立不倒的甲士雙耳。
他們本就是涼州人士。
自小便與馬匹棲息。
對於如今這宛若打雷的戰蹄聲,他們可謂是無比熟悉!
聽聞著此起彼伏的聲勢。
諸軍士心下唯有一道念頭。
那就是“敵襲!”
可卻還未當這些甲士來得及去上報實情。
此刻,隱藏於夜色中的柳隱等眾卻是再也不做掩飾。
他手執一柄戰刀,領著數十勇悍的親衛直直殺了過來。
由於事出緊急之下。
營門前的兩側甲士壓根是躲閃不及。
幾乎是一瞬間的功夫,便有十余人便被奮起砍殺於血泊之中。
雙方頓時就爆發起了亂戰。
可事先柳隱已命人提前偷摸著搶佔了從旁的箭塔等重要地帶。
此地爆發混戰的軍情並未第一時間往堡壘內傳去。
還是兩方激戰所傳出的嘶吼聲驚動了巡防的曹軍士卒。
隨著四周的巡邏軍士逐漸加入戰團。
一齊圍殺著以柳隱為首的數十來人。
縱然是這些親衛皆是一等一的悍勇之士。
但在巨大的人數劣勢面前,還是緩慢的落入了下風之中。
所謂“雙拳難敵四手。”
可即便如此,在柳隱揮著一柄戰刀勇猛難耐,肆意收割著一顆又一顆的首級時,麾下親衛也紛紛是大受鼓舞。
鬥志愈發昂揚!
戰意大增下,他們拚死的擋住著曹兵。
守護著營門的歸屬。
以防敵軍在己方主力抵足之前重新奪回。
眼看著面前數十來人頑強不屈。
方才的那位巡邏隊長面色間陡然間就生出滿腔怒氣,以冷厲的語氣怒喝道:“哼,柳隱,汝雖是新投之將,費將軍卻待爾不保。”
“為何再度反叛也?”
一席席充滿著怒火中燒的話語徐徐質問著。
聞言,柳隱借機喘了一口氣,並快速回應著:“賊子,本將從未有過歸附爾等的心思,反叛一事又從何提起呢?”
此話一落。
巡防隊長面色瞬間大驚,瞳孔微縮。
柳隱竟然是詐降?
他沒想到,今白日開城歸順,還在向自家將軍予以表忠心的將領在短短半日間就重新反叛了。
縱然怒不可遏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