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沒有將羌道千余駐軍放在眼中。
趙昂夫婦一時間面上忽生起絲絲憂愁,眼神裡透露著數分凝重的目光。
沉吟半響。
靜坐一旁的王異忽是面露著笑意,徐徐勸說著:“二位家主,此分兵突襲一策乃是妾身與家夫所商討後所制定下來的。”
“誠如方才家夫所說那般,目前蜀軍兵力不足,即便有所警惕,卻也是鞭長莫及,無力改變如今羌道防務薄弱的問題。”
“率眾突襲此地,亦是極其容易取得建樹。”
“只要您們二位此番能在此戰中攻取羌道,憑借此功,家夫再為您們請功,想來使君亦會親自上報朝廷。”
“諸位封侯得爵,成為朝中之人亦是指日可待!”
一席話語徐徐吐落。
趙衢、尹奉聽罷過後,亦是快速明悟了過來,這是怎麽一回事。
“原來昂兄將此等重任交由我等,是出於讓我等立功,好借機能入朝內。”
“此番倒還真是讓昂兄,嫂夫人煞費苦心了。”
“吾等此戰必不會讓趙兄失望!”
聽聞著王異這一番講述之下。
尹、趙二人亦是快速弄明白了以他們為主分一部前去突襲羌道的用意,原來是為了讓他們向朝廷靠攏。
瞧著兩人面目間所浮現的神情。
趙昂遂也笑著道:“是呀!此本是一件天賜的戰功,不過是突襲防守不足的重鎮罷了,方才在場中人,卻都是目光短淺之徒。”
“在聽聞吾未安排他們時,各個都面懷喜色。”
“還以為此當真是一件苦差呢。”
“哈哈!”
“昂兄久經戰陣,現也在郡中任職,看來還是比我等見多識廣呀。”
一時,數人倒是也各自會心一笑,互相攀談的開玩笑道。
一番說笑。
從旁的王異卻再度板起了臉,面色不似方才那般輕松,反是無比鄭重,以莊重的語氣提醒道:
“不過,羌道防務空虛歸空虛。”
“但二位家主也不能掉以輕心,輕敵才是。”
話至此處,她言語間稍是頓了頓,語氣也愈發凝重起來,說道:“想來蜀軍這數千余部於隴南一線與我方相對峙的事跡,您們都有所聽聞。”
“能以區區數千孤軍對抗費將軍麾下的數萬之眾,抗住了一波接著一波的攻勢。”
“這足以證明趙統此將年紀雖輕,可在操練兵士,統禦方面確實有獨到的見解。”
“所以,即便目前羌道的駐軍不過千余眾,也不能有所輕視。”
一言接著一言的予以吐落。
越說到後面,她話語間也越發的呈現擔憂之景。
“沒錯,聽聞留守羌道守備乃是一名諱為馬忠的將領。”
“此人似乎是趙統麾下最為驍勇善戰的,二位兄弟切莫輕敵。”
緊隨著,趙昂接過話茬,目光緊緊凝視著二人,予以鄭重說道。
眼瞧著他們夫婦二人面色上都如此嚴肅的勸誡著。
尹奉、趙衢見狀,亦是深知此戰絕非想象中的那般簡單。
過了片刻,倒也是各自面色間有所鄭重起來,遂流露著堅定之色道:
“好的,多謝兄長予以提醒。”
“我等會有所注意的。”
說罷,二人向趙昂深深鞠了一禮。
隨著一應計劃敲定完畢。
接下來的眾豪族們所招募的鄉士,以及麾下私兵部曲武裝正在大力集結著。
隨時有發兵西向的可能。
而趙統所安插於涼州諸郡縣間的斥候早在剛進駐羌道之初,就已經著手進行。
事至如今,基本上已是覆蓋至隴右全境。
唯有河西諸地方面,由於人煙稀少的緣故,安插到底難度要高一些,現還沒全方位覆蓋。
不過嘛,對於如今的戰事而言,倒也足夠了。
如今眾家族間的這一番番的舉動,各種消息不斷匯聚到漢營,趙統的案卓上。
可謂是,對於他們之間的舉動了如指掌。
漢營。
不斷查閱著由斥候所探聽來的虛實,心知諸豪族們麾下的武裝部眾已在冀城方面大力集結,不日間就要往西開拔而來。
看罷過後。
趙統一時間遂也面露凝重之色,徐徐沉思著。
他也在靜靜的思索著接下來的對策。
“如今已經北上進犯隴西,與曹軍相對峙一月有余。”
“雖說我軍沒有取得多少實質性的斬獲,但也差不多調動了曹軍各部,為了能夠驅逐我軍的滲透,那刺史張既不斷征召部眾援助費曜。”
“以及後勤物資源源不斷的供應。”
“所謂大戰過後,必是極度虛弱之際。”
“可如今三月已過,正值百廢待興的涼州諸郡縣已是錯過了最為關鍵的一月來組織春耕。”
“現在若是我軍撤軍,阿月覺得如何?”
一番番輕聲細語的分析著這一場由自己發動的戰爭,分析著對敵軍方面所造成的種種影響。
隨之,他思慮到了退兵一途。
也就是前番趙月聽聞眾家族攜手後,勸誡他退軍的方案。
不過沉思了一番,他還是先行向從旁的趙月予以問詢著。
由於趙月連番來所展現出來的過人智謀。
可能就連趙統本人都沒有意識到,他已經依賴於向其問計。
特別是他前番領百余騎士主動出營衝擊敵陣,打擊曹軍的軍心士氣因此受了些許外傷,需要靜養將抵擋敵軍攻勢的重任交給霍弋後。
他為了穩妥起見,亦將自己的謀臣馬謖派去營中協助霍弋。
當然,也不僅僅是協助。
通過一番觀察下,趙統也敏銳的發現,霍弋身間所具備的統禦天賦並不差。
而前世他所見解到的馬謖卻正好是參謀軍機方面,十分有見的。
就連諸葛亮都對其多加讚譽。
可馬謖的致命缺點,卻是對於軍略方面的見識還停留在兵書上。
凡事都以兵法為主,缺少實質性的變通。
以至於他初次獨當一面統率部眾,就遭此大敗。
此番令其前往營中協防霍弋以外。
趙統也未嘗沒有讓馬謖親身經歷戰陣,然後予以對統兵有進一步的認知。
也正是這段時日馬謖不在身邊時常出謀劃策。
以至於他都有些依賴於趙月的參謀。
聞言,趙月面色上此時依然是無比的從容冷靜,徐徐分析道:“將軍,撤軍一事,此時是勢在必行的!”
“那涼州刺史為何會不惜一切代價都要速戰速決驅逐我軍?”
“甚至不惜召集州內眾豪族攜手協助?”
“這足以說明他們不會坐視我方長久居於境內,予以襲擾,以打亂他們休養生息,長足安穩發展的節奏。”
說罷,她細眼一凝,語氣間沒有絲毫的變化,接著道:“而我軍目前屯駐隴南一線一月有余。”
“三月乃是春耕最為關鍵的一月。”
“換言之,今歲的涼州在春耕上已是慢了一步。”
“若是我軍依舊執著於與敵軍相對峙,那勢必會令曹氏方面急眼,甚至不惜與我軍爆發大戰。”
“但漢中一役,對於雙方的損耗都不小。”
“若貿然爆發大戰,在後方沒有做好北伐的充分準備時,戰局是不利於我方的。”
一席席的話音徐徐落定。
趙統一時不由靜靜看著她那細目圓臉,笑盈盈地誇讚著:“哈哈,阿月不愧為女中豪傑也。”
“此一番分析當真是令本將茅塞頓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