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自詡已是極為熟悉馬謖的趙統此刻卻都不由面露疑惑之色。
他肯定馬謖肯定是知曉自己一貫在對待百姓上的主張的。
如此損人利己的事跡,卻能得其附和。
他一時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不過出於對其的信任,趙統還是耐著性子靜聽著他是否有何高論。
只見馬謖此時聲若洪鍾,高聲分析道:“若我方毀掉了隴南一帶的田地,那不僅能阻止屆時秋收之際,曹氏橫征暴斂,欺壓百姓。”
“亦能令士民們沒有棲息生活的救命糧。”
“他們無糧, 又感念我軍先前的仁義,必會主動攜老扶幼、拖家帶口南下歸附。”
話說到這,馬謖的神情間亦越發的肅然起來,轉而沉聲道:“羌道地處武都郡西北部,這一帶雖說地域廣闊。”
“可基本地形盡數是以沙地為主,難以開荒耕種。”
“由於本就未有多少能躬耕的地方, 又兼之與西羌等各部族間相鄰,以致於境內人煙稀少。”
“此當地一帶百姓們歸附,豈不是將天降一筆橫財乎?”
一語落的。
馬謖並未有所隱瞞, 徐徐道來想法。
此話一落。
即便是方才提議此策的少年霍弋面色間都浮現著狐疑之狀。
不由先行詢問道:“先生,我軍若出兵毀了田地,那行徑豈不是就與曹賊一般無二了嗎?”
“縱使到時民眾們無有吃的,又豈能再信任我軍?”
此言落下。
兩側諸將校聞訊過後,都不約而同地面上升起一絲絲的疑慮,望向馬謖所坐落著的身影。
霍弋也表示摸不著頭腦。
他也只是出於對己方利益所考慮。
知曉不毀壞隴南一帶的田地,待麥熟之際,以曹軍一貫的習性,但凡缺糧必定會強征暴斂或是縱兵搶掠。
故而,他方才會以此考量,將之摧毀。
最大限度的打擊敵軍。
可他也完全沒往更深層次的考慮。
瞧著周遭眾人諸多面露不解的目光,馬謖面色依舊淡然,面浮笑了一下,隨即不慌不忙的回應著:
“此事又有何難?”
“將派遣前去毀糧的部眾令其全權換上曹軍士卒的兵甲。”
“事後再大肆宣傳此乃曹軍所為。”
此話方落,他臉色間的神情洋溢著一絲絲的笑容,面帶微笑道:“就以曹氏一貫弑殺, 屠戮的名聲而言。”
“汝等以為,周遭百姓是更傾向於相信我軍的說辭,還是曹軍呢?”
一語落的。
眾將方才是恍然大悟。
原來是他們想得太簡單了。
其實馬謖這波在第五層。
居於上首主席間的主將趙統也是面上未顯露絲毫的神色,靜靜的傾聽著其話語。
當徐徐聽聞了馬謖的良策。
他才面露笑色,沉聲說道:“幼常此策,確實甚妙!”
“以我軍近一月多的時日於當地與四周民眾們的相處融洽而言,若是假冒曹軍毀田,那曹氏就當真是啞口無言了。”
“就以他們一貫的暴虐殺戮等聲名而言,不管如何澄清,百姓們都斷然不會相信。”
“此策,的確精妙!”
耳聞著如此一席話,伺立一側的趙月此刻面色凝重,似是緊張到心懸在了嗓子眼處,聽這番話,她已經以為趙統是要采納其策了。
就連此時眾將校以及馬謖本人都以為如此,自家將軍必不會拒絕時。
趙統接下來的舉動卻是出乎意料之外。
只見他忽是毅然從席上快速而立,那八尺的英武身軀挺拔屹立著,宛若一尊戰神般,片刻功夫間, 從腰間的劍鞘取出青釭劍。
劍一出鞘, 緊緊高握掌中,他不由厲聲高呼道:“本將經再此下令,諸位此番軍議告一段落回返過後,務必給本將好好約束麾下部眾。”
“若是膽敢有擅自毀田者,與此案同!”
說罷,便見趙統面上浮現著決然之色,青釭劍毫不猶豫的揮下將案桌一角給砍斷。
一瞬之間。
諸將發現針對此策下了如此凌厲的嚴令。
也瞬間感受到了自家將軍間所散發著的渾身氣勢。
他們亦不敢有絲毫的僥幸心理。
看來劫掠百姓,或是做出有損利益一事,自家將軍是決然不會同意的。
望著趙統那高大的身影,雖然沒有直接拒絕他的提議,但卻是用行動明志,馬謖眼中似是閃出一絲失落之色。
但也只是一閃而逝,轉眼就恢復如初,未起絲毫波瀾。
對於他而言,誠然是希望自己此策能被采納。
畢竟,此策既能毀了田地,斷絕日後曹氏橫征暴斂,搜刮物資已充軍資以外,還能因此再度令對方名聲再度敗壞。
甚至,還有可能得一筆百姓的歸附,以充實羌道四周人煙稀少的邊地予以安頓。
此一舉三得之事,何樂而不為呢?
不過嘛……
眼見著自家將軍如此仁義,他倒也沒說的,支持就完事了。
“將軍能為萬民生計著想,謖佩服!”
心下快速深思了一番後,他亦是果斷起身走近正中,予以拱手行禮高聲道。
緊隨著,其余眾將官見狀,也一齊拱手附和道:“將軍高仁之心,在下佩服!”
從旁伺立一側靜靜關注著這一切的趙月瞧著此刻間軍中諸將校眼中基本都浮現出對趙統的欽佩。
一時間,趙統於她胸間的身影似乎是再度偉岸了數分。
她方才還當真擔憂馬謖這番建議說動其改變心意呢。
卻未想到,趙統心下所掩藏著的仁惠完全展現了他的底線。
這一刻,原本就對他人品所折服的她,不由是越發的崇敬起來。
一時之間。
大帳中其樂融融!
無不是展現了趙統在軍中的絕對掌控力以及說服力。
在軍議落下帷幕後。
眾將校的各自動員之下,營中各部兵士也並未有何怨言,徐徐的收拾起行裝,以待開拔撤軍。
而在此時的大帳間。
趙月雖欽佩趙統不殘害民眾的壯舉,但面下還是緊緊裝著許多疑慮。
瞧著帳中已四下無人,她才拱手出言相問著:“將軍,方才馬參軍所提建議確為良策,卻不知為何不予以采納之?”
一言而落,居於主席上的趙統側首相望著她臉色上那靚麗的面龐間所掛著的一絲不解,不由輕輕笑了笑。
沉吟了約莫好半響,微笑著回應道:“阿月是希望本將予以采納此策乎?”
說罷,他徑直的凝視於他,面掛著笑。
聞言,趙月亦是忽然面色一震,語氣無比莊重的回應道:“此自然不可能,要將軍當真是對手無寸鐵的民眾下手,那當初月也不會選擇依附於您。”
“啊哈哈……”
眼見著她說出了心間的心理話。
趙統也並未動怒,反是暢笑了一番,遂道:“那想必阿月已經知曉答案了吧?”
“此事就是本將的底線。”
“雖然此策甚妙,於我軍亦有許多的利益所在。”
“但要讓本將縱兵殘害民眾,是決計做不到的。”
“所謂古語有雲: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且吾主漢中王一向胸懷仁義,即便是當初長阪危機之時,尚對自願扶老攜幼追隨的士民們不離不棄。”
“本將又豈能為些許短期利益荼毒百姓?”
一番話語道落。
趙統面露嚴肅之色,大義凜然的說道。
雖然他來到這時代已有多年,也已經完美繼承了趙統這具身軀,但心下還始終保持著了後世的良善之心。
要讓他對無辜百姓屠戮,他確實是做不了這道決定。
心理上就過不去。
耳聽著趙統的這一則則擲地有聲的話語聲。
趙月面上所浮現的喜色愈發濃厚,隨即沉聲附和道:“將軍所言甚是!”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只要大軍一直貫徹仁義之道,月料想日後必定能剿滅曹賊,匡扶漢室。”
“大漢亦將重得延續,得萬民庇護!”
一言而落。
她亦是緊緊出言維護著趙統的觀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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