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斥候回報了張郃命主力大軍各部謹守營壘,閉門不戰,對於來襲的他們不予理睬的軍情後,趙統此番也簡短的述說並下發了各項指令。
從側的霍弋以及眾將校聽罷,不由是紛紛豎起大拇指誇讚起來。
號令一下,由趙統親自駐守於木門北道口間,防止曹軍忽然來襲斷絕了南撤的歸路。
別的漢軍則盡數分散於各小部沿西城側翼行去。
這一消息自然也是瞞不過安插於周邊耳目眾多的曹軍探子。
情報迅速間就出現在了西城軍府主將張郃的桌桉上。
“嗯?你是說敵軍分散成各部深入到我城池四周而去?”
“啟稟張將軍,確是如此!”
話音一落,身穿青色蓑衣,頭戴鬥篷的探子迅速拱手回應道。
此話一出,饒是一向頻出巧謀的張郃一時間都不由陷入了沉思當中,暗自思索著,“趙統這小子究竟在搞什麽鬼?”
“他分散部眾深入西城周邊是為了做什麽?”
“難道不怕我派遣部眾攻取木門道口,斷其歸路乎?”
一聯想於此,他內心深處瞬息間就平靜不下來,連忙詢問著,“你等可曾探查到木門道口方面的情況,那裡可有軍士屯駐?”
“啟稟將軍,似乎是有一部屯於道口處兩側,應該是為了防范我軍想斷其歸路的想法。”
話音剛落,兩側眾將心思又不自覺的活躍了起來,紛紛請戰道:
“張將軍,敵軍兵力有限,末將看我等也無須去顧慮太多,直接大軍壓境平了木門道口,然後派遣主力進駐。”
“如此,分散深入我軍境內的蜀軍就不過一群烏合之眾爾!”
“到時進無可進,退無可退,將任由我軍拿捏。”
“是呀,末將也讚同出兵攻略木門道口,搶佔此地。”
大部分將校此番面色間所流露出來的神情都仿佛是打了雞血般激情,但張郃稍作思索,卻還是微微搖搖頭拒絕著:
“傳令下去,各部繼續閉營堅守,無本將令,絕不可擅自出擊!”
號令一下,眾將這下子更是心存疑惑了。
這是為什麽啊?
這麽好的機會不出擊,等什麽呢!
當然,張郃貴為主將,諸將也只能各自是在心下誹謗幾句,可不敢說出來。
但張郃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挺強的,大眼一掃而過,就覺察到了眾將面色浮現出來的神情。
他遂也並未做過多解釋,只是輕飄飄的回應了一句,“敵將非是等閑之輩,既敢把部眾分為數部深入我西城四周,顯然是有所對策防范我軍突襲木門道口。”
“但不管如何,敵眾深入我境也搞不了小動作。”
“我軍只需要以靜製動,坐等對方露出破綻就好!”
一番解釋,眾將也只能是耐著性子應附下來。
雖然還是不太理解為何不敢出擊,但也只能接受了。
其實說到底,還是趙統前幾載每逢率部殺入隴西邊境都能以少勝多令費曜等將束手無策,其威名傳遍至關隴各郡。
即便現今間是優勢軍力對上,張郃亦不敢心存輕視之心。
外加上他性子穩重,擅長臨陣中針對各式各樣的形勢采取不同的策略以為應對。
如今在趙統擺出一副令人琢磨不透的敵情,他自是不願意輕易出擊。
或許這就是趙統故意露出的破綻,其目的就是為了調動曹軍出擊,他則順勢抽回各部迎戰,試探虛實之策呢?
聯想到這層,他選擇了比較穩妥的“以靜製動”方案。
若是換個比較激進的將領,可能選擇的應對策略至少會大不盡相同!
似張遼這種,至少也會親率幾百敢死隊直襲木門道口探探虛實。
這就是每一個將領用兵的風格不同之處了。
……
隨著漢軍探子依舊是探查到曹軍各部按兵不動。
軍情傳了回來,霍弋不經感慨道,“將軍,張郃這老狐狸還真是能沉住氣啊,真就一點不上套啊!”
話音落下,一旁身堅執銳,腰旋利劍的趙統臉色凝重,似乎是掛著重重心事。
話畢,沉吟了一番,霍弋遂是拱手說著:“將軍,您此策又失效了啊,敵軍並未主動出擊呢。”
話落,趙統方才是轉過身來,面容間也擠出了數分笑容道,“哈哈。無妨,此事本將早有預料!”
“嗯?將軍之意是?”
“張郃本就是用兵多年,老成持重之將了,目前在沒有弄懂本將意圖前,他大概率是不會主動出擊來攻襲我軍,讓我軍試探虛實的計劃得逞。”
“他以靜製動,其實就是在一步步的窺視我方的動向,若是我軍稍有差池,那他就會立即大舉出擊往我方薄弱處狠狠打擊。”
“此人高瞻遠矚,確實不易對付!”
話音落下,趙統和顏悅色的耐心向其解釋著。
他先前將霍弋從霍峻那裡要到麾下本就是看中了其潛力,為了能夠令其被培養起來,此番也是不遺余力的教導著。
霍弋也不愧為天資聰穎之輩,聽得是連連點頭,似乎是從其這段話吸納到了什麽。
“不過嘛,好戲才剛開始而已,既然張郃能沉,那本將就跟他比比耐心,看看誰更能沉住氣。”
話鋒一轉,趙統面色再度嚴肅起來,下令道,“紹先,傳令各部,讓他們繼續按原定計劃行事。”
“喏。”
雙方繼續於西城、木門北道口間博弈起來,仿佛是在比拚著耐力。
而接下來多日間所發生的情況頓時是讓張郃倍感意外。
如今四月初旬,正值初夏剛臨近的時節。
所謂“金三銀四”,這恰巧是春耕的日子。
隴右各郡,雨水較少,天乾地燥。
當地的主要莊稼種植也主要是以比較耐旱的粟、麥為主。
西城周邊的田地間,此番是民眾雲集。
各家各戶也幾乎是男女老少齊上陣,一齊播撒種子。
隴右諸郡本就乾旱,每年只能是一季一收。
春耕秋收。
要是錯過了春天的耕耘,那這一年到來就毫無收成可言了!
百姓們沒有余糧,那稅收如何應付?
民以食為天,又該怎麽吃飯呢?
所以隴右這邊的民眾都十分重視春耕。
每逢三四月,幾乎都是全家一齊上陣。
而這一次,田間或是農家都出現了一支支手持刀劍,卻又甲胃整齊的軍卒。
不過,這支軍隊軍紀嚴明,與民秋毫無犯。
這讓當地百姓們本來懸起來的心思慢慢的放了下來。
沒辦法,這世道不太平。
特別是涼州又是西捶之地,既有羌氐各部落的時常劫掠,也有層出不窮的馬幫、盜賊。
讓士民們無不是深受其害,膽戰心驚。
“意,這是一支什麽軍隊呀?”
“他們這軍紀很嚴明啊,一點沒有侵犯我們的意思。”
“你看那旗幟上不是寫得很明白嘛,漢字大旗。”
“漢軍?不會吧,張將軍的主力我尋思身穿戰甲不是這樣的顏色啊?”
“打漢字旗不一定是關中軍呢,聽聞昔年那主政巴蜀的劉皇叔於漢中焚香祭祖,禱告天下,自立為漢中王呢。”
“這應該是漢中王麾下的部眾吧?”
“是矣, 是矣!聽聞漢中王仁義著於四海,其麾下軍卒從未有過劫掠之事發生,這應該就是了。”
看見這一支支與民秋毫無犯的部眾,田間、農家到處的百姓見狀,都各自間竊竊私語的議論起來。
隨之,眾人心間都豎起了敬佩之色。
不僅如此,這一支支漢軍各部還分別相助田間的民眾們一齊播撒種子,與民辛勤耕種。
此舉無疑更是博得了當地百姓的好感。
各部眾也因此各自寄宿於西城周邊的農家。
這幅畫卷看起來就頗有軍民魚水之歡的感覺。
而這支軍眾自然就是趙統所分散派遣深入周邊農家的漢軍各部。
短短十余日的功夫。
漢軍各部就憑著嚴明的軍紀與農家打成一片。
此消息傳回西城,張郃聽罷不由是後背直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