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一處空地,在短短三日便搭建出了上百個草棚。
草棚雖說簡陋也不堅固,但勝在便捷搭建,且能夠有效的遮風蔽寒。
十月的嚴寒像是直錐人心的刀子,但草棚中的一眾俘虜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
一連三日,收押他們的士卒不僅不曾欺壓、侮辱他們。
甚至每天兩餐,都是粟米厚粥管飽!
管飽這兩個字簡直就玄乎的過分了!
要知道,但凡能夠有一口吃的,誰願意頂著殺頭風險造反啊?
可東漢末年除去士族兼並土地嚴重,官府又賦稅壓得百姓喘不過氣來之外。
更是接連遇上了南方大旱,北方洪澇等災害。
本就靠著一口余糧吊命的百姓,被接連的天災直接壓死了一片又一片。
就算是當了黃巾賊造反,最開始還能靠著燒殺搶掠饑一頓飽一頓。
可隨著各地勢力開始征討黃巾軍,動堪就是如野草般死在戰場上成為肥料的下場。
可眼下當了俘虜,不僅沒被欺壓不說,竟然能夠吃飽!
這縣令簡直就是聖人托生,來救黎民百姓啊!
每日放飯,一眾俘虜都吃得肚皮滾圓。
陸塵先後來看過幾次,眼見著這群面黃肌瘦、眼球凸出像是一群餓鬼的俘虜,幾日過去氣色逐漸紅潤。
自己的聲望值也漲蹭蹭漲到了五位數!
好在是補上了先前刷新屬性霍霍掉的聲望值。
今日午後,陸塵特意領著縣尉與縣丞來到了俘虜營。
一個個俘虜見一隊人馬大張旗鼓走進營地,都紛紛起身探頭望了過來。
眼見著一眾士卒紛紛對著那隊人馬中為首的青年見禮問好。
俘虜們頓時明了這名青年就是自己這幾日念叨不止的聖人轉世!
緊跟著讓人訝異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七千多名戰俘不約而同的齊刷刷跪倒在地,並高聲大喊:
“還望青天大老爺開恩!救救我等!”
“縣令大人聖人轉世,還望恩澤我等!”
……
七千多人百嘴千舌的呼喊聲是什麽場景?
嘈雜一片又震耳欲聾!
陸塵緩緩抬手未曾發聲,一眾跪拜高呼的戰俘便頓時噤聲下來,全都注視著前方那模樣俊秀,一臉書生氣的“聖人”。
陸塵神色冷峻,衝著眾人振臂高喊道:
“諸位!請起身!”
話音落下,七千余人陸陸續續從地上爬了起來。
“本官明了,諸位之所以會落草為寇,皆因形勢所迫,性命之憂在眼前,大家都是迫於無奈。”
“我陸塵擔不起‘聖人’這等稱謂,但卻理解大家身處亂世、身不由己!”
“若有米糧果腹,誰會拋妻棄子去做這殺頭的勾當?”
陸塵在身體得到紅色詞條屬性強化過後,儼然成了一座移動的小火山。
眼下一字一句吐出,都像是羊皮大鼓上重重落下的一個有一個鼓點!
字字扣人心弦,讓人振聾發聵!
“天下大亂,一如諸位為寇匪者被奸人蠱惑,燒殺擄掠、無惡不作!”
“在他們和各位先前手中死去的,是如你們家中妻小一般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
“你們做了黃巾賊後搶來的每一口糧食,都沾著無辜百姓的血!你們吃下的每一粒米糧,都是自家妻小的救命糧食!”
說到此處,陸塵稍作停頓,扭頭環視者俘虜營七千多名戰俘。
“我為官,當殺盡爾等!護佑黎民!”
“我為芸芸眾生,當問責爾等所犯罪行!”
俘虜營七千余人將陸塵所言每一句、每一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挨個都羞愧的低下了頭。
陸塵所言皆屬事實。
黃巾軍起義時,張角將黎民百姓定為首位,創建太平道,沿途也不曾有燒殺擄掠,殘害民眾的現象。
但中後期伴隨著黃巾軍遭受抗力,又分兵多股,最重要是沒有後勤保障。
不得不以戰養戰,不僅掃蕩貧民家中糧食,甚至還強行擄掠百姓為兵卒。
破城後更是奸淫擄掠,無惡不作!
陸塵環視一眾俘虜,所有俘虜在目光與其碰撞時都羞愧難當,會想起自己犯下的惡行,無一人敢直視陸塵。
砰!
有俘虜跪地叩首,額頭碰撞土地發出沉悶聲響。
砰砰砰!
隨著一人下跪,一眾俘虜紛紛跪地重重叩首。
五體投地,卻又一言不發。
場面肅靜異常。
陸塵見此,再度發聲道:
“本官願意給你們一個贖罪的機會……”
人心永遠被從眾裹挾,這群流民成為賊寇之前或許都本性純良、質樸。
所以誰說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陸塵從不認可這個說法,恰恰相反,在他的認知裡,人一旦從眾,接收信息單一,且行動受到集體裹挾之後,才最是容易降智受騙!
“大人,整編這般多俘虜, 怕是容易生變。”
府衙內,余飛面色凝重,憂心忡忡。
七千多人,不說根本沒有足夠的人手整編,就是口糧也是一個天文數字啊!
余飛就算再覺著自家大人財力雄厚,再深不可測,卻也不認為他能養活七千余人。
這還是沒算上原有擴編的兩千士卒情況下!
“無需打亂整編,直接化作十人一什,百人一營,千人一團,你再從自家老卒中挑出將領,直接交給陳仲錄領兵,你代本官督軍便是。”
陸塵坐在茶案前,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熱茶道。
余飛聞言更是面色難看,猶豫良久,終起身抱拳行禮,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安::
“大人,下官認為此舉不妥!”
“哦?有疑惑直接問便是,不用這麽麻煩。”陸塵放下茶杯輕笑道。
“啟稟大人,七千余人每日軍糧恐是天文數字,況且城內無需這般多守軍,不知大人要這些人有何用處!?”
余飛問到最後,可以說是一字一句咬牙出聲。
整編這般多俘虜,加上原有擴編士卒,將近一萬人馬。
他陸塵私募兵卒本就是死罪,先前是迫於局勢,尚可諒解。
但眼下他一個縣令,要這般多兵卒作甚?
余飛絞盡腦汁也隻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自家大人打算趁亂造反!
余飛雖官職卑微,卻心懷家國,自幼深受儒家禮法熏陶。
謀反之事,他決不容忍,更不願參與其中。
他望向陸塵,希望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