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不願他們升遷太快,但是太慢的話,也容易引起反對——
之前袁可立的態度,就代表了文官的認識。
把他們和非進士文官、武官等同,他們絕不願意。
所以考慮之後,朱由檢道:
“進士四年一遷,只要三年一次的考課優異,那就獎一年功,立刻提升品級。”
“考課平平的原級留任,但是在該品級滿四年時,會升遷半品散官,以散官階定品級俸祿。”
“考課差的展磨勘,甚至降職罷黜。”
“如果有官吏在同一職位上九年考滿,無論散官階是否變化,吏部都必須黜陟,調整他的職位。”
這是為了防止有人被長時間壓製職位,也是為了防止官員在同一職位上任職時間太長,袁可立沒什麽好說的。
對於進士四年遷轉一次,他也勉強可以接受。
這樣計算的話,進士出身的文官,需要三十二年時間,就能從正七品正常升遷到正三品。
對於大部分沒有門路的進士來說,這樣已經很好了。
不過朱由檢卻不願所有進士都能升到正三品,又規定道:
“一直沒立下年功的官員,序遷到正五品為止。”
“升到正五品時仍沒有立下年功的,讓他自己致仕。”
“朝廷會根據其履歷,決定致仕待遇。”
“否則由科道彈劾屍位素餐官員,直接冠帶閑住。”
這樣一來,那些能力平平、無法立下年功的進士,就只能正常升遷到正五品官員。如果期間不能立下年功,就會被科道彈劾屍位素餐。
袁可立有心反對這個做法,但是讓他為那些沒立下年功的官員說話,卻又張不開口——
按照四年一遷,正七品序遷到正五品需要十六年,這麽長的時間都不能立下年功,還留著他們做什麽?
不如早點罷官,免得屍位素餐!
作為以政績第一提拔為禦史的推官,袁可立實在無法想象,有人在長達十六年的時間裡,都不能立下年功。
所以對這個規定,袁可立最終默認。
默認就是支持,朱由檢見此又道:
“正五品以上文官選任,可以像衛尉寺少卿一樣部推,也可以由朕特簡。”
“這些官員只要在該品級三年任滿,就有選任更高品級的資格,甚至被推升超擢,署理高一品職務。”
“但是如果六年沒有晉升、也沒有新立年功,那就加一級散官致仕。”
“給從四品參議加正四品少卿致仕,不能說虧待吧?”
心中覺得這種做法有些苛刻,袁可立卻無法說虧待。
只要曾立下一次年功,最低也能以正四品少卿致仕。就是讓誰去說,都不能說虧待?
一個少卿的官位,說出去絕對好聽,足以寫入墓志銘、甚至在史書上列傳。
但是皇帝這個說法,意味著文官到了正五品,每六年就是一個檻,不升遷就要致仕,不能再留下來。
這對減少官員數量是好事,但是對文官來說,意味著到了從四品之後,一級一個門檻。
相比武官的正常遷轉到正三品,可謂更加困難。
『還不如之前的五年一遷、正常序遷到正三品呢!』
冒出這個想法,袁可立甚至想改為武官的遷轉之法,但又說不出口。
剛才反對文官和武官一樣遷轉,現在又怎麽出爾反爾呢,所以他只能委婉提出,武官序遷到正三品,有可能數量太多。
朱由檢聽了之後,當即決定武官和文官一樣,沒有立下年功的,序遷到正五品為止:
“武官同文官一樣,正五品以上選任。”
“但是有指揮世職的武官,不受這個限制。”
“他們可以序遷到世職品級,然後選任提升。”
“勳貴子弟同樣,可以序遷到正三品。”
向袁可立說出這個決定,朱由檢讓他在兵部施行。以後武官遷轉,按這個制度執行。
沒能讓皇帝改變想法,反而把武官序遷品級給降低了。袁可立覺得如果這次談話被傳出去,他這個兵部尚書可能要被武官罵。
幸好這次談話很是機密,周圍沒有其他人。袁可立擦了擦頭上的冷汗,沒有再說武官的事情,只是為文官求情,認為六年太短:
“國家考課之法,內外官滿三年為一考、六年再考、九年通考黜陟。”
“臣以為當九年通考之後,再決定是否致仕。”
這樣就又給正五品以上文官爭取了三年時間,讓他們有更多時間立功。
朱由檢想了一下,決定采納袁可立的意見,說道:
“那就正五品以上按舊製,實行三年初考、六年再考、九年通考之法。”
“升遷時間最短三年、最長九年,增減由年功決定。”
“如果九年沒有立下年功,也沒有得到晉升,那就自己致仕。”
“沒有過錯加半品,有過錯或不稱職,就以原職致仕。”
這樣在時間上有所放寬,但是也提出了要求,避免那些官員覺得自己不能晉升,在最後一任上擺爛。
勉強可以接受,袁可立結束了這個話題。覺得自己管好武官的事情就行了,文官如何遷轉,交給吏部頭疼。
他知道,皇帝定的這個遷轉之法,相比以前的不透明、不規范是好一點,但是正因為此,會讓一些官員反對——
那些人或許沒有多少功績,升遷卻非常快,經常獲得提拔, 甚至越級擢遷。
不把這些人搞定,磨勘法實施不起來。
朱由檢當然知道磨勘法很難實施,但那只是平時。
現在朝堂上的官員人人需要過關,他們有什麽資格反對?
有膽量反對的其他文官,現在還沒上任呢!
所以朱由檢打算盡快廷推一位吏部侍郎,在朝堂施行磨勘法。
這個吏部侍郎,該由誰擔任呢?
心中升起這個疑問,朱由檢覺得朝堂上的大臣實在不識趣,都需要人人過關了,竟然還沒有人來投靠自己。
難道他們真的以為,他們的尚書、侍郎能夠一直做下去?
如果實在不行,自己也只能先讓吏部尚書房壯麗負責了。
只是房壯麗的年齡太大,自己提拔他只是為了佔住吏部尚書位子,這麽重的工作交給他,他能承擔起來嗎?
朱由檢打算觀察一段時間,看看有沒有人選。
那邊,袁可立在盤算了一遍後,發現皇帝已經調整過禮部、兵部,刑部、吏部的調整也已經定下。除了戶部需要等畢自嚴上任外,那就只剩下工部了。
對於工部這個六部最末的部門,袁可立覺得沒有討論的必要,無論皇帝想怎麽改,對朝堂都沒多大影響。
再考慮到自己只是兵部尚書,不是內閣大學士,頻繁插手其他部門的事務,容易被詬病越權。
所以袁可立打算回去後管理好兵部的事情,把兵部吏員和文職軍官的事情做好,推進三法司改進工作。
君臣二人在多番交流彌合分歧之後,結束了這次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