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三樓的一間華貴客房裡,雲四海正坐於窗邊,一邊品嘗著夥計送過來的香茗,一邊看著窗外繁華熱鬧的街景,眼神微微有些飄忽,似是在想些什麽事情。
“咚咚!”
就在此時,敲門聲突然傳來,雲四海的目光瞬間收回,平靜地看向門外。
“誰?”
“公子爺,是我。”阿鑫的聲音響起。
“進來吧。”
“是!”
阿鑫進門後,三兩步便來到雲四海的身旁,彎下身子小聲說道:“公子爺,您讓小的去查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城外確有一夥強盜,時常在越州城各個方向的官道上劫掠,但所出現的時間地點並不固定,且具體駐扎的位置也還不清楚。”
“竟真有這樣的事!”雲四海的眼睛微微眯起,隨後又看著他問道:“那越州城的官府呢?可曾有所行動?”
“倒是還真有,只是那夥劫匪像是每次都能提前知道消息一般,一旦官府的人出動他們便銷聲匿跡了,所以官府也拿他們沒有辦法。”阿鑫說道。
“好,我知道了,你接著查,有什麽新進展就和我說。”
“是!對了,還有一件事。”
“什麽?”
“我在城西的時候,看見了你白天所遇見的那個書生。”
“哦?是嗎?”雲四海有些詫異。
“小的恰好碰見他和一位女子從城西的醫館裡走出,便一路跟了下去,看到他們最後去了西南角的一處叫做賤民窟的地方。”
“哪裡?”雲四海眉頭皺起。
“賤民窟。”
“這是什麽名字?為何會這麽叫?”
“似是那裡環境不太好,房子與地皮的價格都很低,所以得來的。”
“好好好,好一個越州城啊,要不是親身來到了這裡,只怕還真的以為和他們所傳的一樣,是個天府之地呢!今日便算了,天色已不早了,明日你帶我過去看看。”
“是!”
......
林溪家
李長風和林溪自醫館回來之後,沒有耽擱,立刻便將藥材分成了許多份。
林溪先去廚房熬藥,他自己則是留在林母的房間,用心地將每一根銀針給消毒殺菌。
只不過,當這一切都做完之後,他看著燭光下捏著銀針的手掌,竟忍不住微微有些顫抖。
倒不是他對於自己的醫術沒信心,只是對自己現在的這個身體沒有信心。
林母的身體由於拖遝太久沒有得到治療,此刻已是處於十分危險的情況,光靠吃藥肯定是不行的,必須伴以針灸之術,從內部刺激穴位,打通血管,先讓林母盡量的排出一些淤積在體內的東西才行。
但,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不簡單。
因為這樣的針灸之術通常需要以氣運針,在內力的驅動之下方能最大程度地刺激穴位,而他現在這副身體,從沒練過武功,內力實在是少得可憐。
所以他是真的怕在行針的過程中力竭,而這過程又不能中斷,到時候只怕是會前功盡棄。
或許,休息一晚明天會更有把握些?李長風不免這樣想到。
可當他的目光挪到林母身上時,看到她雙目緊閉,面色黑紫,呼吸短促的狀態之後,這種想法便煙消雲散了。
他知道,那只不過是他替自己尋找的借口罷了,哪怕真的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他的把握也不會增加多少,反而林母的情況還可能會更加的惡化!
醫者行道,可愧己,不可愧人。
此時,前世師父講學時的話語也再次在他的心底響起。
想到這裡,李長風的眼神頓時堅定了起來,既然答應了林溪會將她的母親給治好,那他便一定要做到!
於是他喚來林溪,告訴了她他即將要做的事情,並讓她幫忙將林母身上需要行針的地方給裸露出來,因為林母已經是處於一種昏迷的狀態了,無法自己做到這一切。
林溪沒有任何猶豫,立刻便照做了。
等到一切準備就緒,李長風終於拿著銀針再次來到了床邊,林溪則是退到了一旁隨時等待他的吩咐。
李長風深吸了一口氣,眼中精光一閃,沒有絲毫猶豫的,快準狠的一針便落在了林母的身上。
林母沒有什麽太大反應,只是輕輕地哼了一聲。
李長風並未立刻抬手,一股溫熱的勁力正順著他的手指傳入林母的穴位之中。
五息的時間一到,他便閃電般地將銀針抬起,再次落在了另一個穴位之上,就這樣不停的重複,在林母周身各個相關的穴位之間來回。
而不過是半盞茶的功夫,他的腦門上便已布滿了汗水,身上更是隨處可見凸起的青筋,顯得有些嚇人。
林溪站在一旁給他擦拭著汗水,可是根本就擦不乾,才剛擦完一會便又會冒出。
再看著他身上的青筋,以及早已漲紅的面龐,她一時間心裡不知道是什麽滋味,隻覺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就像李長風說的那樣,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只因為自己給了他幾個包子,他便不留余力地出手解救她們一家於水火之中。
她的心中像是有著一團火焰一般,溫暖明亮。
而李長風這裡早已是到了身體的極限,如果不是靠著一股難以想象的意志力在支撐著,他早就倒下去了。
這身體本就孱弱得很,全靠著他從前世帶來的行氣功法從身體的各個筋脈裡“搜刮”著內力,此刻都快要脫力,連站都有些站不穩了。
快了,就快好了,再堅持一小會就好!
李長風一直在心底,這樣反覆對自己說道。
並且林母此刻也有了一些反應,身體上逐漸起了紅潤之色,體溫也在慢慢回升,這也給了他不小的動力。
可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林母的狀況雖然是逐漸變好了,但始終沒有要嘔吐的跡象。
所以李長風只能是不停地施針,不敢停下分毫。
但,他的身體顯然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
此刻他完全是依靠本能在行針了,他的腦海在嗡鳴,眼前也會時而發白。
意識到這一點的李長風立刻驚醒,心中狂念口訣,鎮守心田。
他不能倒!已經到了這一步了,真的就差那麽一點點了!林母的胸腔已經在劇烈起伏,他絕對不能在這裡倒下, 否則一切前功盡棄,真的就麻煩了!
但哪怕他意志力再驚人,人力終有窮盡時。
不過,就在他捏針的手已經抖到快要下不去針之時,一種溫熱通暢的感覺突然自他的後背以及小腹之下傳來。
緊接著,他全身的筋脈更是像被貫通了一般,吐納功法飛速沿著周天運轉,一股氣力頓時再次湧了上來!
“這是?!”李長風的眼睛頓時瞪大,內心也是止不住的狂喜。
隨即他迅速收心,重新專注於手上的工作,此刻內力上湧,他暫時不用擔心氣力的問題,自然一切如同順水推舟一般自然。
水到渠成!
“嘔!!”“咳咳!”“嘔!!!”
林母驟然自床上彈起,趴在床邊就狂吐不止。
而李長風順手將方才早已準備好的木盆放在下面接著,只見一團又一團腥臭烏黑的濃稠物自林母的口中不斷湧出。
換了旁人,哪怕只是在一旁看著也早已跟著嘔吐了出來,就連趕緊跑過來幫忙的林溪都有了不適的感覺,可李長風卻只是面帶欣慰的笑容,靜靜地在一旁看著,還不時拍打著林母的後背,哪怕有不少黑色的東西飛濺到了他的身上,他也都好像沒看見一般,絲毫沒有被這一切影響到。
直到,林母徹底吐乾淨了,虛弱的躺回到了床上之後。
李長風才長舒了一口氣,在叮囑了林溪等下喂藥的事情後,眼前一黑,就那樣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啊!李神醫!”
最後,在一道驚呼聲中,他好似倒進了一個溫軟的懷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