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發射,我有幾個問題,你先聽聽看,想清楚再給我回復。”
王福連忙向前傾身,作認真聆聽狀。
“我見軍士們光是倒藥粉就倒了半天,然後又塞鉛丸,又塞棉紙的,這魯密統為何發射如此之慢?”
“我曾聽督師他老人家說,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戰場上瞬息萬變,就這速度能放幾統?”
朱慈燃搬出孫承宗的大旗,反正只是閑聊,又不會有人真的去求證孫承宗是否真的說過這些話。
“這....,”
王福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前幾日去京營觀摩訓練時,也曾見那射手展示射術,那可是抬手就射出去了,不過呼吸之間就連射足足三箭!”
朱慈燃繼續吹著牛,京營他確實去了,但那是去看望孫承宗和盧象升去的,尤其是給盧象升加油打氣;
而至於看什麽射手展示射術,抬手間連射三箭更是扯淡,射手是盧象升,至於射箭是因為朱慈燃一時興起問了句會箭術嗎,然後這家夥就真拿起弓噌噌射了三箭。
雖然事後盧象升也解釋,短時間連射很容易力竭,但即便如此,也是讓朱慈燃驚訝不已。
不過這並不影響他提這件事。
王福聽完哭笑不得,於是只能耐心解釋,
“弓手射箭能連射,是因弓箭構造簡單,射手只需張弓搭箭即可,”
“而火槍則不同...”
“有何不同?”
朱慈燃明知故問,
“既然殿下提起弓箭,想必您對弓箭的構造應該了解;”
王福先是反問一句,在見朱慈燃點頭後,他繼續解釋道:
“這弓箭傷敵,是依靠射手拉開弓弦,然後帶動箭矢飛出,以此傷敵;”
“而火槍依靠的,則是火藥藥粉燃燒而產生的爆燃,爆燃後的衝擊將鉛彈彈丸推送出去,以此來達到傷敵效果。”
“二者運作原理都不同,又如何相提並論?”
“你等一下;”
朱慈燃出言打斷王福的講述,
“我是否能理解為,弓箭傷敵,分為張弓搭箭射出三步?”
王福點點頭,
於是朱慈燃又問:“那火槍呢,按照這般說法,要分為幾步?”
王福聞言,於是稍作思量後說道:“若是以這魯密統為例,應分為倒藥,裝藥,實藥,裝彈,著門藥,置火繩,發射,清鏜一共八步。”
“你看看,一個只有簡單三步,一個足有八步之多,就這還不談每一步之間在做時亦需小心仔細。”
朱慈燃聽完搖搖頭,
“確實是有些麻煩,”
被朱慈燃這麽一說,王福突然也有這個感覺。
畢竟很多事物的好壞,都是對比出來的。
如果只是跟以前的火槍比,確實無論準度,射程,威力還是操作難度,如今的魯密統都要較以往的老版火槍強過太多,但若是跟發展成熟的弓箭相比,二者操作難度,完全不同日語。
可問題是當下每一個環節,在王福看來都是必須的,缺一不可。
因為但凡省略掉任一環節,這火統就無法正常發射亦或威力大降。
朱慈燃見他陷入沉思,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於是趁熱打鐵開始了引導:
“王組長可知諸葛連弩?”
朱慈燃問道,這玩意他自己只在前世小說和影視劇裡見過,倒沒見過實物,不過並不影響他拿來舉例。
“啊?哦,哦,連弩麽,連弩自然是知曉的。”
王福連忙應道,他剛被朱慈燃的組長這一稱叫的有些發懵,隨即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已經被殿下提拔為了統炮研究院一組的組長。
“既然知曉,那就好辦了,你說這連弩的發射方式,是不是和這火統很是相像?”
“火統與連弩...?”
王福有些疑惑,不知道殿下為何突然說起這個。
“對,火統與連弩,你說,如果依照連弩這般,把火統進行改製,是否有搞頭?”
“這如何能改,二者發射原理都不同....”
王福有些發懵,一個依靠弓弦射出,一個依靠火藥爆燃推送彈丸,二者原理牛馬不相及。
朱慈燃見王福還是一臉懵逼的樣子,歎了口氣,於是換了個方式,
“你跟我說說看,為何會覺得不能改?”
見殿下發問,於是王福把自己的想法說出。
“我且問你,火統發射為何如此複雜?”
“是不是因為這發射藥子裝填極費工夫?”
王福點點頭。
確實,火統發射複雜有一半以上原因,都是因為藥子裝填,不僅流程複雜,步驟還不能有任何偏差失誤,哪怕只是某個步驟錯了,後續發射都無法成功進行。
“那為何不從此著手,改變藥子裝填流程複雜的問題?”
朱慈燃問道,
“我見這魯密統,需先倒統藥再塞彈丸,還需捯實,不能想辦法把統藥彈丸直接提前裝好,用時直接填入?”
朱慈燃耐心耗盡,揭開最後答案。
他見自己這番話,讓王福陷入思考後,繼續說道:
“另外,彈藥裝完,還得再倒引藥,用火繩引火, 若只是天氣晴朗還好,若可要是天公不作美,陰雨連綿,這火統豈不是無法發射,失去效用?”
“小人,小人慚愧,無法替殿下分憂。”
王福被朱慈燃這番話問的,羞愧的低下了頭。
“你這是做什麽,抬起頭來;”
朱慈燃語氣突然變得嚴肅,
“我提這些問題,是希望你們能站在使用者的角度,多去思考如何改進,而不是要問你的罪。”
“以前如何,我不知曉,也不想理會,但從今天開始,你們要給我記住,研究院的唯一目的,就是把所有研發的物件,給我盡可能做到到盡善盡美。”
“只要做得好,獎勵只會多不會少。”
說著,他語氣又變得輕松起來。
“另外剛沒說完,說起發火方式,我記得上次去禦膳房,禦膳房燒火好像用的是,是什麽來著...”
朱慈燃故意裝作記不清的樣子,一旁的富貴見狀連忙出言提醒:“殿下,是燧石。”
“啊,對,是燧石。”
朱慈燃看向王福,露出了笑容,
“你聽見了嗎?”
“回稟殿下,小人聽見了,是燧石。”
王福趕忙回道,
“嗯,我曾聽禦膳房燒火的夥夫說過,這燧石就算淋水也能發火,你們回頭可以試著研究研究,說不定就能解決雨天火繩受潮無法引火的問題。”
朱慈燃望向遠處,一群人正朝著自己這邊走來。
為首者正是他讓來福傳信去叫的人:司禮監秉筆太監;
未來的九千歲,魏忠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