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現在兵仗局內,已經初步有了工業化時代的分工協作與流水線的苗頭,比如有些較為簡單的零配件,會交給幾個不同的人來製作,而技術較強的大匠則會負責最後的組裝;
但在他看來,分工還並不徹底,所以製作的效率還是很低;
再加上如今稀爛的大環境和糟糕的管理,也難怪質量不盡人意。
進過工廠參觀的朱慈燃知道,分工協作與流水線,雖然確實能大幅提高產品生產效率,但背後所需要的是高效管理與協同;
將所有環節拆分製造的結果,就是但凡有任一環節出了問題,後面的流水線就開不動;
其次工人的待遇、原料來源,還有監管制度的執行程度,也都決定最終產品的質量。
不過既然他今天來了,不如一次性把這個問題也一起解決算了。
“那個,就你,去幫我拿紙筆來,筆要細一點,紙要大一點。”
朱慈燃在人群裡隨便指了個人說道,隨後又讓一旁剛才負責講解的管事,把負責製甲的大匠都叫來。
不一會,紙筆被拿來,負責製甲的大匠們也都被召集到了一起;
“草民參見殿下。”
眾人一臉局促地向他行禮。
他揮手讓眾人免禮,在一旁找了個地方坐下,然後招呼匠人圍在自己身邊。
“來,我問你們答,誰答都行,知道嗎?”
“這.....“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隨後見管事在一旁瘋狂示意,於是懷著忐忑的心情點了點頭。
朱慈燃開始了自己的詢問,一邊問,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
隨著他不斷詢問下,匠人們發現殿下問的都是關於製甲相關的事,於是你一言我一語,慢慢放下心中擔心與緊張,逐漸打開話匣。
約莫大半個時辰後,朱慈燃手中的草紙被塗滿。
幾個被召集而至的匠人此時興致盎然,彼此也聊的火熱。
朱慈燃指著紙上的文字和圖畫,看向幾人,問道:
“如果按照剛才我們聊的,這樣的場景能否實現?”
幾位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其中一個較為年老,臉上有數道皺紋的工匠,朝著朱慈燃拱了拱手,鼓起勇氣答道:
“回稟殿下,若按我等方才這般商議來看,只需些時間調整,想要做到,其實不難;”
“並且若是將工序都一一拆分,相信只要統一規製,許多原本要成熟匠人製作的部件,手藝稍差些的學徒也能上手!”
“只是.....”
他看了一眼管事,神情突然遲疑,
“只是什麽?”
朱慈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難道還有什麽難言之隱?
“回稟殿下,草民的意思是,只是如此一來,製盔所需的人手所需甚多,並且所需場地也不太夠。”
“我當是什麽事呢,這你就不用操心了。”
搞半天原來是這個,朱慈燃松了口氣;
這種等於是變相創造新工作崗位的事,對他來說,不僅不算什麽,相反還是好事。
“既然沒有其他問題,那你們現在就去調整,我等你們。”
朱慈燃雷厲風行,打發他們去籌備。
剛才他就是這幾人,在聊關於製盔事務上的,能否進行更為詳細的分工協作,將其拆成真正流水線生產的模式。
為了鼓勵他們勇敢說出問題,朱慈燃再次使出鈔能力:
提出一個問題一兩,提出一個解決思路二兩,提出一個具備可行性的解決方案,五兩!
在付出大約五十兩左右的代價,成功將製盔生產線的初步調整方案給整合而出。
問題是朱慈燃提的,辦法則是這些工匠們因地製宜想的;
他們你一句,我一句,朱慈燃所提出的問題,基本給解決了一大半;
而少部分當下無法解決的,也提了一些合理的解決思路,留待以後探索。
他也是聊完後才發現,其實許多道理工匠不是不懂,只不過這種傳統‘一人包乾’的工作模式,盛行已久,一直如此;
再者,這種涉及到生產方式轉變的問題,不僅他們這些匠人說了不算,甚至領導他們的管事,說了都不一定算。
畢竟,在沒有大領導關注的情況下,擅自做了改變,做得好不一定有獎勵,但若是哪點做的不好,必然要吃掛落,甚至懲罰。
所以,遵循傳統和規矩,對他們而言,不一定最好,但卻是最穩妥的選擇。
“殿下,晌午了,您看是不是先用膳?”
福貴見殿下忙完,於是連忙小聲提醒;
“給你這一說,我還真餓了,禦膳房那邊今日菜譜是什麽?”
朱慈燃抬頭看了看天,又摸了摸肚子,剛這忙了一上午,就吃了些點心,現在確實有點餓。
他現在不知道是在長身體,還是因為平時用腦過度,飯量開始變大,餓的也快。
一旁的管事也是個懂事的人,聽福貴提起此事後,連忙安排人在附近收拾出一個能用膳的地方。
福貴見殿下問詢,連忙招呼一旁兩個提著食盒的小太監,一邊指揮他們將菜品一一擺出,一邊介紹道:
“今日素菜是素炒菘菜(大白菜)、清炒豆芽和砂鍋豆腐;”
“葷菜則是東坡肉、山藥燉雞和紅燜乳鴿;”
“菘菜?我記得,窖裡的菘菜應該不多了吧?”
朱慈燃看著桌上擺著的白菜好奇問道。
皇宮內有龐大的地窖系統,用來儲冰、儲菜之用。
這菘菜就是其中之一,不過一般保存到二三月份就差不多了,現在已經是四月末,普通人這會想再吃一口,還真挺費勁的。
“殿下記性真好;”
福貴先是誇讚了一句,隨後又由衷說道,
“這窖裡菘菜是不算多,但陛下他憐惜殿下,聽聞殿下愛吃,於是前些日子說了,菘菜今後隻供殿下一人食用!”
“唉,父親他真是.....”
朱慈燃無奈的笑了笑,穿越以來這幾個月,他對這便宜老爹朱由校,是真沒的說。
這簡單純粹又貼心的父愛,他時刻都能感受到,許多時候,甚至覺得心生愧疚。
他現在之所以這麽著急想要做些事情,也有想要補償的一些因素在裡面。
“侍衛們的飯菜也送來了嗎?”
朱慈燃隨口問道,他現在出門,基本都是烏泱泱一群人;
除了來福和福貴這兩個內侍外,還有一隊來自特勤局勤衛科的錦衣衛, 專供護衛之職,一般駱養性沒啥事的話,就會由他帶隊跟著;
只要朱慈燃行,那跟他一起出行,替他辦事的下人們,必然是沒辦法按時吃飯的。
所以他之前專門交代過,每天的飯食由內侍提前向禦膳房報備好人數,除了自己那份以外,還要給自己的其余隨從,也準備一份工作餐;
飯菜的原料都一樣的,只是可能掌杓的人不一樣。
不一定確保人人都吃的精致,但起碼大家都吃得飽,吃的好。
所以給隨行手下們也準備飯菜,是逐漸成為他的特色。
還是那句話,對於這種惠而不費的細節,他都很注意。
“回稟殿下,送了;”
福貴笑道,殿下雖然偶爾嚴厲,但多數時候對他們這些下人,是真的好。
“今日菜做的多,就是考慮到殿下出行,或許會很辛苦,除了幾個菜隻供殿下外,其他的菜人人都有份。”
朱慈燃剛把碗端起來,發現張全還站在一邊候著;
自己吃飯讓人家在一邊看著這種事,他心裡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吩咐道:
“張全,你先去找地方把飯吃了,下午再過來吧;”
“對了,現在是幾時來著?”
他看向福貴,
“現在是....午時,快.....三刻了。”
福貴抬頭看了看天色後,估摸了一番後答道,
朱慈燃在心裡默算了一下,午時三刻,那就是十二點多點,於是抬起頭吩咐道:
“那就...申時吧,申時你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