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新城的規劃手稿,讓福貴送到了魏忠賢的手裡,魏忠賢雖然不敢怠慢,但卻不明白殿下所作為何,所以沒有處理的思路,一時間犯了難。
恰巧楊寰來匯報工作,他便順口問詢道:
“楊寰,雜家問你件事,你替爺參尋一番。”
“魏公公有事相詢,屬下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還請盡管吩咐!”
楊寰聞言,自是大喜,於是連忙逢迎道。
於是魏忠賢便把圖紙遞給了楊寰,順道說起了朱慈燃的安排;
楊寰是給他幹了許多活的自己人,也不怕泄露,不過他長了心眼,並未透露這件事是誰給的安排。
楊寰覺得有些奇怪,因為這並不像他印象中的魏忠賢。
當他拿起這幾張圖紙後,看了半天總算才是琢磨過味來,
“敢問公公,這可是上面的意思....”
他小心翼翼指了指上面問道。
不知內情的他,自然以為這是朱由校的吩咐。
“誰的意思,你不用管,只是讓你幫忙看看,此事該當如何。”
魏忠賢不可置否,淡淡的回了句。
這番回復,卻更加印證了楊寰的猜測,於是他又翻來覆去仔細看了一遍後,最終發現:
自己還是不太懂,所以還是不要隨意發表意見的比較好!
他如是想到。
他不是剛入官場的萌新,浸婬官場多年,自然知道身為屬下,你可以不給上司提意見,但沒把握的事,千萬不要亂說,不然容易在上司的心裡留下不穩重的印象,更有可能最後背鍋!
於是在斟酌一番後,隱晦提出:解鈴還需系鈴人,誰安排的任務,您去找誰確認一下比較好。
魏忠賢也是深以為然。
這件事,如果是陛下做的,他倒是有把握猜到陛下的想法,但事關殿下,他卻不好判斷。
有一說一,如果有的選,他絕對願意面對陛下,而不是殿下,實在殿下給他帶來的壓力太大。
被那雙眼睛盯上以後,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被看透了一樣。
自從入宮後,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揮手打發了楊寰離開,他也朝著坤寧宮走去。
“敢問殿下,這計劃,可當真?”
“您又為何,有這般想法?”
“您最終的目的,又是什麽?”
在坤寧宮的西廂,殿下寢宮的房內;
魏忠賢面對一臉淡定的朱慈燃,問出了三個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朱慈燃對魏忠賢的到來並不算驚訝;
他在手稿送出去以後,突然意識到這件事的重要性,還有執行難度;
本想著讓人把魏忠賢叫來吩咐,但轉念一想,這似乎也是一個很好考驗機會。
如果魏忠賢有腦子夠聰明,就會第一時間帶著問題來找自己探底,而不是傻乎乎直接去做。
所以,他面對魏忠賢所提出的問題,做了充足準備。
“我知道你或許有許多疑問,不過我都可以一一作答。”
朱慈燃露出笑容,
“回答之前,我先跟你說幾個事。”
“您說。”
魏忠賢作恭聽狀。
“我大明,有南北二京,我聽人說,老祖當年遷都後,京城內外的總人口數算上遷來的移民,也不過是九萬多戶左右,合計約為三十萬人。”
朱慈燃突然講起了北京城的來日與發展,
“也是那時,定下如今宮城、皇城、外城的形製。”
“再後來,這京城裡的人口數目,就一發不可收拾;”
“這裡有附近趕考而留下的舉子,有舉家搬遷入京的豪貴名門,更有來自山西、山東等地來此求生謀財的百姓;”
“但更多的,卻是這三十來萬京城本地居民的開枝散葉。”
“於是,這京城裡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朱慈燃歎道,
“最後因人口數目繁多,所導致的各項問題頻發,”
“於是,嘉靖三十二年,老祖他采納朱伯宸‘修築外城,以固城防’的建議,開始修建外城,亦稱外羅城;”
“外城修於內城南,與內城牆相連,形成了一個類似‘呂’字型,為何如此?”
朱慈燃自問自答,
“自然是南城門外,已經成了無數貧困之人的居留之所,並有了完善的坊市,都是擴張,自然往哪兒都一樣。”
“原來如此。”
魏忠賢若有所思地點了點,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些,確實覺得新鮮。
“但即便如此,也還是無法解決問題。”
他看了眼陷入沉思的魏忠賢,悠悠說道。
“北京身為大明的絕對中心,吸收著來自各地的新鮮血液, 人口問題,於是又開始嚴峻;”
“但城牆怎能無限修下去?於是隆慶年間始,朝廷便著令順天府會同五城兵馬指揮司,開始整治關廂內外,並令所轄大興、宛平二縣配合;”
“順天府那時還制定了政策,稱:無‘京籍’者,須搬至離京百裡之地,房可拆走,如願意空手出門,也可領到一些補償;”
“而有‘納戶執照’(即工商執照)者,‘營業者不得超過五人,超者需裁之’!”
“但此舉,相較於造城而言,也無異於飲鴆止渴,你知道為什麽嗎?”
講到最後,朱慈燃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為何?”
魏忠賢想了想後,給出了一個常規答案,
“因為百姓生息?”
“京城百姓的生育?這確實也算,”
朱慈燃點了點頭,隨即又問道,
“還有嗎?”
還有?魏忠賢陷入了茫然,想半天實在想不到,於是隻好搖了搖頭,
“老奴不知,還請殿下賜教。”
“你其實說的沒錯,但影響京城人口增多的因素有很多,生息只是其中一項;”
朱慈燃點點頭道,
“還有一項,我剛也說過,就是因各種緣故來京的移民,無論是進京赴任,還是附近趕考,亦或者來京討生活,經商,等等;”
“京城就像一個巨大的明珠一樣,吸引著大明各初的百姓,跨越山海,奔赴而來;”
“他們,加上本地人,以及這些人的後代,最終導致了,京城人口的急劇膨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