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龍,地龍開始翻身了!”
他驚呼道,隨著他的驚呼,其余人也發現了這一境況,那猶如水上泛舟一般左右搖晃與隨之而來的眩暈感,讓眾人感到身體上不適的同時,心也漸漸沉入谷底:地龍翻身,他們這些家大業大的,受損也大。
而他這聲驚呼,也仿佛吹響了衝鋒的號角,自灤州始,隨後便是樂亭、遷安、盧龍等地接上,北直隸地下像真有一條巨龍在翻滾身體一般,大地開始劇烈晃動。
“地震了,地震了,真的地震了!”
京師內房屋搖晃,大街上眾人摩肩擦踵,一臉興奮的望著眼前的一幕。
京師附近會地震的消息,短短幾日內像風一般迅速傳播。
起初只有少數人相信,大多數人還當作笑話,畢竟消息來源蹊蹺,消息內容更是離奇。
可當事實出現在眾人眼前時,人群陷入了狂歡,而有些人則是陷入了沉默。
“陛下萬歲,皇子萬歲!”
人群中迸發出激烈的呐喊聲,巨大的聲浪直入雲霄,甚至傳入皇城與宮內。
宮外受到的影響,自然宮內也無法得以幸免,整個紫禁城內,宮殿動搖有聲,銅缸之水也騰波震蕩。
“果真地震了?”
張嫣驚訝道,為避免意外受傷,此時的她正和丈夫兩人在涼亭內休息。
前兩天朱由校跟她提起此事時,她那會內心還揣測不安,生怕萬一只是兒子的臆想,若出現偏差,後果將不堪設想。
可誰知丈夫不僅相信兒子說的話,還對兒子提的想法建議,也都通通笑納,跟著兒子一起瘋,她想勸也勸不動。
而此時的朱慈燃,則跟著父親一起站在涼亭旁的台階上,望著遠方的天空,他嘴角露出笑意:他賭對了!
.....
作為代號為“廣播”的計劃主要實施者,駱思恭此時正呆在府衙內處理著各地遞交上來的消息,地震發生時,他正在批複手下的奏報。
房屋搖晃,屋內各處發出細微的“嘎吱、嘎吱”聲,他停下筆,端坐在椅子上,望著眼前的一切發著呆。
京師處在地震波動的邊緣,震動的幅度不大,他無需外逃,相比此時地震帶來的危害,他更在意其發生背後的意義。
當前幾天陛下將他叫到宮內,並把代號叫“廣播”的計劃交給他時,他當時內心是極為震撼的。
原本他就對殿下的神異有諸多猜測和費解,但即便他和兒子再怎麽想象力豐富,也未曾將此事往神鬼方面去想。
別人或許不信,但駱思恭知道,就衝殿下這些日子的表現來看,這大概率是真的。
所以這也是為什麽,他這幾日兢兢業業,連府衙都未曾踏出一步,全天候運轉調動所有能調動的錦衣衛,去將陛下交給他的任務給一一落到實處。
如今地震發生,帶給他的除了震撼,更有無法言喻的驚喜。
因為遍觀歷史,但凡帶著點神異在身的君王,無不是具有通天徹地威名的明君。
如今駱家又深得陛下與殿下信重,那未來豈不是......
駱思恭靠在椅背上,陷入了美好遐想。
.....
禦書房內,魏忠賢帶人迅速整理著案上的重要文牘;
他需要趕緊將這些東西一一收納起來,免得震後真出了什麽問題,屆時重要的東西找不到,可就是他的責任。
收到一半,他無意中瞥到桌上一張折起的宣紙。
他知道這是什麽,前幾日殿下所說的神啟內容就寫在上面。
鬼使神差間,他內心突然萌生出閱覽一番的想法。
暗自打量一番身邊後,見無人關注,於是他看似漫不經心的將攤開,一邊假裝整理,一邊借機瞟了一眼,這一眼,便讓他愣了神。
上面寫著:
“四年二月末,北風南下,攜風裹沙,以至北直隸京、薊等地,五色遞變,暗室照之赤如血,持續數日。”
“後三十,京師灤州地震。先是,十三日,薊州、永平、山海關等地屢震,震壞城郭、廬舍無算。至是,灤州大震,壞廬舍無數,地裂湧水異物。樂亭舊鋪莊,地裂湧黑水,高尺余。遷安聲如巨雷,塌壞城垣民舍無數。盧龍震倒官民房舍甚多。京城內宮殿動搖有聲,銅缸之水騰波震蕩。
“此次地震連續時間長,有的一日二、三震,如東安,辰巳時地震,至申時又震,從乾起有聲。遷安一日數十震、盧龍、灤州持續達四十余日。至三月初二日,京師又震三次。大城地累震,屋瓦動搖,夜不敢寢,多有露宿者。東光地大震物皆搖動。昌黎、新安、真定府、薊州、遵化、玉田、河間府、保定府、天津三衛,以東山東臨邑、德平、海豐、武定州等二十余州縣皆震.....”
他回過神來,迅速掃視周邊一眼,見手下們低著頭還在忙各自手頭上的事,於是趕緊定下心神,又將宣紙鋪開捋平,認真對準四角將其小心折疊,隨後將其收在匣內蓋好,假裝無事發生。
他動作看似平緩自然,但眼神裡透露出的驚慌與震撼,卻表明他內心遠不如外表這般鎮定。
作為司禮監秉筆也當了快兩年多的魏忠賢來說,uukanshu 他其實對一些神鬼之類的事,是不怎麽信的,對手上掌握著廠衛的他來說,這世間大多事在他面前很難保持神秘。
尤其是在接觸過無數捕風捉影和蒙騙造假之事後,他對這類事件的觀念更是如此。
每年各地奏章裡都會多少寫些什麽“此地出祥瑞”之類的事,一開始他還興致勃勃,可結果派人去查後發現,什麽祥瑞,只不過是當地官員聯合士紳自導自演的烏龍騙局;
又或者哪裡有個什麽得道神仙,再派人去查發現,說是神仙,其實不過就是些坑蒙拐騙的江湖術士;
最後此類事件多了,他也就逐漸麻木,覺得這世上或許並沒有什麽神仙鬼怪,一切不過是人編造出的幻想。
故當他看到朱慈燃所寫下的這些後,他便深深陷入懷疑:難道這世上真有仙人?
之前朱慈燃在寫這些時,他父子二人的交談也被魏忠賢聽了個大概,更明白這所寫下的內容代表著什麽;
神啟!
魏忠賢在內心中反覆咀嚼著這個詞語,聯想到這段日子裡,朱慈燃的表現後,他漸漸能夠理解,這兩個字的含義。
也因如此,他對朱慈燃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殿下好像並不喜歡自己。
讓他更難受的是,他不知道一切的原因出在哪。
難道我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就要這麽失去嗎?
他有些不甘心,但隨即又陷入深深地無力。
自己不甘心又能怎樣?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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