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鄧文明一番講解後,孫承宗便得知此事前因後果,隨即發出感歎。
他可不是什麽出身優渥、‘不食肉糜’的富貴家庭,當年他在大理寺右丞薑壁和兵備道房守士等朝廷官員的家中,做過家庭教師,後因房守士升任大同巡撫,孫承宗便一同隨行。
大同是明朝的邊城重鎮,孫承宗在邊境時,乾的是教書工作,同時一邊教書,一邊喜歡和邊關老兵和低級軍官交談,詢問一些關於邊關防務的問題,他最初的軍事知識,均源自於此。
邊關軍事重地,那可不是一般的苦,所以他在對邊關的軍務有所了解的同時,也深知邊關百姓之苦。
鄧文明在一旁聽著,不敢接話。
孫承宗名義是陛下老師,以長輩的口吻點評學生行為,他哪敢瞎附和。
隨即孫承宗便興致盎然地跟隨鄧文明一起,繼續前往灤縣周邊巡視。
反正據鄧文明說說,此時京營的許多將士都在外地參與救災,自己就算回到京城也是浪費時間枯等,不如跟著去看看。
雖然他對鄧文明口中的‘殿下神啟’之類的事保持懷疑,但他對這番所謂的‘抗震救災’,卻實在是很感興趣;
另外,他作為未來軍改的總指揮,也需要提前了解一下自己將來的兵卒,當下到底是個怎樣的情況。
灤州縣令對孫承宗的到來可謂是大喜過望!
他一區區縣令,往常哪有跟這般人物打交道的機會。
孫承宗孫督師,這可是備受聖上的關注與偏愛的;
他雖遠在灤州這窮鄉僻壤,但不代表他對京城內所發生的一些大事不了解。
在他看來,若是自己能力被孫督師認可,這基本就和在聖上面前露臉沒啥區別了,所以其照顧無微不至,如同供奉親爹一般。
孫承宗對此也早已見怪不怪,他雖然能力強,但並不算什麽聖人,基本的七情六欲他是有的。
並且這些年經歷過諸多風風雨雨後,他對很多事也都看淡了。
身為上官,去了下面,被下面人巴結那是必然,無論這個巴結是否出於對方本意,但這個行為本身無法避免,除非對方不想再在官場混下去。
所以相對於這些細枝末節而言,他對這縣令所做之事更為關注。
在經過一段時間考察與關注後,他發現這灤州縣令和鄧文明二人的工作,確實頗有成效。
聖上肯出錢,又下令提前組織了相應人手,在給人給錢的同時,又責令地方長官積極配合,那所造就的結果自然就很明顯;
整個灤縣上下,所有村內被震裂、震垮的房屋,都逐漸一一得到了修繕與鞏固,有些受損嚴重者,聽說甚至要直接扒掉重新翻蓋;
同時縣城內和各鄉鎮,也都新打了數口水井,那些以往因種種原因而堵塞的溝渠,也都被一一清理了一遍;
而原本維護不力破損和還有因地龍翻身而遭到破壞的裂開的道路,也被修整一新,有些官道旁還重新補種了護道林木。
不過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無論走到哪裡,他發現當地百姓對軍士們的態度都異常和善,接連向他們感恩致謝,尤其是在得知其身份後,更是懇求他將這番謝意,轉達聖上。
按照鄧文明的話說,聖上雖然出了些許錢財,但收獲到的卻是一個煥然一新的灤州。
這番景況著實給了孫承宗頗大的觸動,尤其是在聽到隊伍內談論的隊伍新規與安民八法,他更是大為讚賞!
身為軍旅老將,他太清楚這些規定對地方帶來的改變,過往時期,有些將領帶兵不嚴,縱容手下欺佔百姓,他身為讀書人,對此是異常痛恨,但奈何能力有限,只能眼睜睜看著。
後來終於有機會帶兵,他便在麾下整頓軍紀,嚴行軍法,如此才在短短幾年內,換來山海關內外的軍容肅整,軍民一心,甚至能從原本的勉力防守,到如今甚至能出關反攻,這背後,離不開他的心血。
當他得知,此番計策,乃是從宮中傳出後,更是大為慰懷;
陛下知兵愛民,他身為老師,是最感欣慰之人。
另外,身為屬下和將來諸多政令的執行者,誰不希望自己的領導是個懂行的人呢,這樣無論是溝通還是協作,都會變得非常簡單和輕松。
他對未來的新軍整訓,更加期待。
......
皇宮內,朱由校看著呈報上來的地震損失報告,有些頭疼。
隨後當他又拿起盧象升的報告時, 看完連心都開始疼了起來。
自從那次召見後,內帑的錢就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才短短半個月,已經花了快三十萬兩,並且根據粗略預計,最終如果要將災民安置妥帖,按照定下來辦法,最終估計還得再花五十來萬,要再算上已經撥付給孫承宗的那二十萬,他這一個月,前前後後就得花上百萬兩之多!
百萬兩啊!
朕的內帑總共才幾個錢?
他手捧著報告皺起了眉頭。
如今內帑只出不進,若擱這花錢的速度,庫裡的錢撐不了十來年就得乾乾淨淨。
而坐在一邊的朱慈燃則沒注意到這些,此時的他正在翻閱老爹給他帶來的奏報。
自從前些日子他跟父親坦白,說自己做夢識字以後,他就直接拋開了所有的顧慮。
因為經過個把月的隱忍與細心觀察,他發現自己很多擔憂確實有些杞人憂天。
目前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兩人:朱由校和張嫣倆都對他所說的事深信不疑,所以他也沒必要再裝模作樣。
原本朱由校還打算說給兒子找老師什麽的,也被朱慈燃果斷拒絕;
他懶得跟那些個儒生打交道。
於是問朱由校說:若是拜師,試問,誰人有資格教導孩兒?
這句話直接給朱由校問住了;
他一想也是,畢竟兒子這神人天授,老天爺追著喂飯的情況,除了上天,確實想不出有誰夠資格當兒子老師。
於是從那之後,他便按照朱慈燃所說,經常拿些朝廷的奏章來給兒子看,邊看邊跟兒子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