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慈父 第六十章 流程改進

他對張全的了解並不算多，但是知道這家夥貪了不少;

所以對這麽一個遲早要被抓進牢裡爆金幣的提款機，他談不上惡感和好感。

飯畢，兩個小太監各自提著一個食盒收拾殘局，見他們手腳麻利將碗碟收撿至盒內的情景，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經的經歷:

他當時還只是個跟在大佬屁股後面，給大佬跑腿的小嘍囉，工作又苦又累，待遇也不好;

大佬們走到哪兒都風吹不著，雨淋不到，至於飯更是不少吃一頓;

但他們就不同了，不說什麽髒活累活都得乾，甚至連軸轉都是常有的事，經常一忙起來就過了飯點，只能後續再找時間自己想辦法;

這也是他為什麽會想到給手下管飯這件事，就是源自於朱慈燃自己前世年輕打拚時經歷。

當年的遭遇的那些事，哪怕現在想想，都還覺得難受。

兩個小太監收拾完畢，正行禮準備告退時，朱慈燃突然開口問道:

“你二人可識字?”

二人被朱慈燃問的一愣，一旁的福貴見狀連忙訓斥道:

“殿下問你倆話呢，說話啊！”

“你聲音小點，”

朱慈燃瞥了他一眼，

“我問問他們而已，你那麽大聲吼他們幹什麽。”

福貴被訓斥，也順勢跟著跪在了地上，一臉委屈的說道:

“殿下息怒，奴婢只是...”

“行了，只是什麽只是，以後不要再有第二次，不然你自己找地方去呆著，我不留你。”

朱慈燃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又見倆人趴在地上，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

於是出言安慰道:

“沒事，你倆別怕，我就是問問;”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後說道，

“我的意思是，你倆要是識字，就找機會多讀點書，要是不識字，就想辦法認認字;”

朱慈燃轉頭看向福貴，

“我記得內監是有學堂的吧?現在內監那邊管學的是誰?”

“算了，你回頭直接跑一趟，去跟管學的公公說一聲，就說是我說的;”

“讓他倆空閑的時候，去學堂裡識字念書。”

朱慈燃囑咐道。

“遵命。”

福貴磕頭應道。

隨即朱慈燃又看向此刻發懵的二人，語重心長的說道，

“你倆聽著了嗎?入了學堂，要好好學，知道嗎?”

末了，他開起了玩笑:

“畢竟不讀書不識字，今後如何能當大任呢?”

二人喜得恩典，千恩萬謝後行禮告退。

朱慈燃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暗自提醒自己:當領導一定要給身邊人帶來利益和希望;

只有這樣，願意聽你吩咐，替你辦事的人，才會越來越多;

得道多助，核心本質就是利益與希望。

反之亦然。

下午，經過一番休息後的朱慈燃再次來到製甲部門;

幾位大匠已經根據上午所商量的細節，進行了一番初步的演練。

於是隨著朱慈燃的一聲令下，全新的製甲流水線開始運作起來。

因為兵仗局本身的製作流程，其實已經有後世分工協作和流水線的那個意思了，所以對工匠們而言，只是把一些相對較為複雜的部分環節，進行二次拆分而已;

其次就是把一些銜接的流程細節進行了調整，本質改動，不算特別大。

“這裡負責打製甲片;”

“這裡負責甲片的核驗;”

”這裡負責甲片的製孔...”

隨著領頭匠人的講解，眾人開始參觀新的流程。

朱慈燃全程只看，並不說話。

雖然在他眼裡許多地方改的其實並不算好，但這不重要，目前基本流程的模樣已經出來了，細節以後可以以後再慢慢調整;

反正只要賞格開出來，自然有聰明人會主動請纓，提出優化方案。

他現在對自己的定位越來越清晰，那就是做一個項目的甲方;

說白了就是提要求！

而具體的執行細節，他盡量不去過多乾預，一切讓下面人按照自己規劃好的大方向，慢慢琢磨。

他知道，如果自己只是不斷的提想法、提要求，給壓力給動力;

那麽人的主觀能動性，就會迫使那些人自己主動進步，去尋找合適的解決辦法。

雖然這樣效果相對慢一點，可朱慈燃知道，一旦這種正面反饋的行為被養成習慣，那麽他得到的就是整個體系的進步！而不只是某一技術的突破。

對此時的大明而言，最需要的不是技術突破，雖然技術突破也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在思想上的轉變！

當然，單個技術的突破，確實還是需要一些理論指引的，比如蒸汽機與鐵路的運用。

但一個社會想要完成實實在在工業化，需要的是各個行業的成熟，而不只是簡簡單單的研製出一個蒸汽機，修一條鐵軌，造一輛火車。

在參觀完新式生產線以後，朱慈燃覺得當下這種程度，雖然和後世的真正工廠流水線還有差距，但基本已經足夠了，剩下欠缺的就是諸如機床等機械化力量。

於是就給改製後的製甲部門，尤其是那幾個對產線改動貢獻頗大的工匠，發了五百兩的賞銀，讓他們自己依據對此事的貢獻，進行按勞分配，隨後就沒再插手後續的事情。

不過他讓張全牽頭，帶上製甲部門的管事，還有幾個對產線改良貢獻頗大的工匠，聯合組成了一個工藝優化小組;

張全任組長。

小組的任務，就是帶著製甲部門產線優化的經驗，對整個兵仗局進行全面摸底與改良。

換句話說，就是產線升級。

年底他來檢查，做得好，就有賞，要做不好......

朱慈燃盯著張全看了半天，看的他冷汗直冒，最終並沒有說出，如果做的不好會怎麽樣。

但他相信，張全應該能明白，自己沒說出口的話是個什麽意思。

他相信張全這個老油條，知道做不好的後果是什麽。

這個任務，也是朱慈燃張全留的一條生路;

如果這件事做好了，他還有改過自新的機會，要做不好，這後半輩子，就老老實實踩縫紉機吃牢飯吧。

不過朱慈燃覺得，這個看似膽小諂媚兵仗局掌印太監，或許年底真能給自己一個驚喜也說不定。

走之前，他又交代了一遍監察與質量監管的事。

張全擦著冷汗連連點頭。

晚上，朱慈燃回宮和老爹說了今天的事，尤其是跟老爹著重提了一番:為什麽要設立格物研究院和皇家資產管理局，以及其背後的意義;

不出意外，繼續得到老爹的大力支持。

朱由校的爽快和配合，讓他再次對自己未來的行為，燃起了自信:歷史上的大明，隨著天啟帝的逝去，開始一步一步滑向深淵;

這一世，我要親手改變歷史，讓大明，成為真正的日月永不落帝國！

回寢宮的路上，即便涼風吹拂過面頰，也無法給他亢奮的情緒降溫。

隨後幾天，朱慈燃按照原本的規劃，陸續又去了兵仗局麾下的火藥廠和工部的軍器局。

參照王福他們，用同樣的方法，再次抽調了一批造炮的工匠，給研究院組建了火炮研製二組;

匠作監的玻璃攻堅小組也被劃歸到了研究院，編制是三組;

同時，朱慈燃深知槍炮想要進步，配套的材料也很重要，於是為配合一組二組，特意讓魏忠賢派人去遵化的冶鐵廠(注1)挖人;屆時等這些人到位，就會再成立冶鐵攻堅四組。

至此，各武器、裝備的製造單位他除了改善加工流程，增加質檢監察外，其余都暫時沒有怎麽改動;

但卻組建了一個獨立於各體系之外，完全歸屬於他掌控，聽他指揮的科研系統。

而新組建的皇家資產管理局，這是他未來把歸屬於皇家的各項私人部門，朝著自負盈虧的企業所轉變的一個工具;

八大局、十二監等這些裡面所蘊含的技術和實力， 如果只是用來供養紫禁城裡的這點人，就太浪費了。

如果能在保留其少部分自用功能的基礎上，再進行適當商業化，所能賺取的利潤將是海量。

以後工部負責的生產與製造也會跟著一步一步獨立成企業，科研部分則全部轉到研究院裡。

按照朱慈燃的設想，等研究院裡的這些小組逐漸成熟後，就讓他們慢慢分裂擴張，轉變為各個獨立的技術研究所，通過這些研究所，慢慢把原本屬於內庭十二監、八大局等，各種涉及工部、兵器相關的研究工作都一一接手過來。

大明皇家科學院以後格局會逐漸拔高，他跟魏忠賢說的五個國公，並不是開玩笑，甚至在他心裡，這只是第一批，後續可能會根據情況，繼續加碼，再放出五到十個來。

這些人，未來不只是大明的瑰寶，更是引領整個世界前進的先鋒，再怎麽高的待遇，也不為過。

注1:遵化冶鐵廠，最早在唐朝的時，這一帶就有人居住，村名叫白冶莊。

從地名上可想而知，當時此地就已經出現小規模的冶鐵作坊。

到元代，這裡的冶鐵業逐漸形成較大規模;

明代英宗正統二年，這裡建成了全國規模最大的冶鐵廠，據史料記載，當時在此地參加煉鐵的工人數量，最多時達到2500余人。

遵化鐵廠不僅冶鐵技術很高，並且在冶煉生鐵的同時，還能夠冶煉熟鐵和銅。

現代鐵廠鎮的東北方向，至今還尚遺存有明代建造的72座煉鐵高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