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燃把帳冊翻閱完,目光停留在了最後的數字上。
繞是他身為計劃的策劃者,知道這幫貪官汙吏和豪商家底厚,但眼下還是被這豐厚的收獲,給驚到了。
要知道這還只是現金,還沒算房契地契和珠寶字畫古董等物件。
若是把這些也都算上,那保底得有一個億
不過他知道,這是許顯純在受他指使,擴大打擊後的結果,被抓的這一千多人,每個人背後都代表著一個家族;
所以眼下這個帳本上記載的,除了贓款,更還有無數家族上百年來積蓄的財富!
要說這些被抓的人裡,沒有冤屈和公報私仇的,朱慈燃絕對不信。
畢竟詔獄裡從來不缺屈打成招的人。
所以這些錢,朱慈燃知道自己看看就行了,別真熱血上頭,全都拿下。
今天如果都吞下,信不信不用等到天啟七年,可能五年六年,天啟就得嘎。
於是朱慈燃抬手招呼了一聲,
“福貴,給我去屋裡把我前幾天寫的那個計劃書拿來,問問綠雲,她知道是哪個;”
隨後,他瞥了眼還在身前站著的二人,又囑咐道:
“給他倆拿個坐。”
言畢,便不在再說話,盯著帳目開始思考起來。
不一會,計劃書被拿來,朱慈燃接過後翻開,
“首先,在說正事前,我要誇一誇你,”
他看向許顯純正色道,
“你這次做的很不錯,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期,”
“殿下過譽了,屬下只是奉命辦事,並不敢居功...”
許顯純連忙起身行禮道。
“欸~”
朱慈燃抬手製止道,
“做得好就是做的好,謙虛什麽?”
“做的好,就該賞,不過賞賜一事先不急,一會再說。”
他頓了頓,將計劃書展開,繼續說道:“這筆錢,數額太大,就這麽吃下去,必然引起眾怒,朝野上下,也會怨聲載道;”
“並且,錢財這種東西,丟在倉庫裡的作用,遠不如拿出來流通,所以我打算,籌建一個‘大名商務總會’來!”
許顯純聞言後,眼中露出異色,而魏忠賢則對殿下時不時就弄一個新組織來,已經習慣了,所以面上並未有什麽變化。
“這個商務總會的職責,就是規范和約束在大明行商之人的行為,同時為其發展和成長,提供一定的幫助與保護;”
“至於第一批參與的人員,我打算從這一批被榨乾資產的商戶中篩選。”
“啟稟殿下,請恕屬下多言,”
許顯純忍不住提醒道,
“先不說這些商賈之徒的家產已被屬下清剿乾淨,甚至有些人的族內還被砍了好幾個;”
他忍不住問道,
“這些人,如何當得殿下扶持,又有何資本得到扶持?”
“他們沒有,那我給他們不就有了?”
“給他們?”
許顯純愣了,
“難道,吾等還要再將錢財還給他們?”
他怕自己聽錯想歪,於是小心翼翼的問道。
“為什麽不呢?”
朱慈燃笑眯眯回道。
許顯純聞言徹底懵了;
先逼著人家把家產都交出來,然後再還給他們,這是什麽操作?
朱慈燃見他疑惑,於是解釋道,
“鹽稅一案,之所以擴大,不只是為了泄憤和查繳往年稅款,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目的!”
他語氣一轉,凝聲道:
“那就是重新樹立父皇和錦衣衛的權威!”
此話聽的二人頭皮發麻,他們倆望著這個坐在禦案之後的稚童,心中直冒冷汗。
這種話,若是從陛下嘴裡說出,他們還能理解,畢竟陛下雖然也年幼,但好歹已是弱冠,又登基數年之久,說出這樣的話,並不奇怪。
但這種話,從一個三歲小兒口中說出,就顯得無比怪異了。
朱慈燃沒有理會他們眼中的驚愕,自顧自繼續說道,
“如今,無論是父皇的威儀亦或是錦衣衛的威勢,都通通得以彰顯,鹽稅一案所帶來的影響,也初具規模,相比這一點,許顯純你是深有體會的吧?”
說著朱慈燃看向了他。
許顯純還沉浸在先前的震撼中,此刻被突然點到,有些慌亂,正欲站起身來回應,又被朱慈燃製止,
“行了,我只是隨口一提,坐下吧。”
“之所以說這些,是想告訴你們,我做這件事的目的,不是只為了錢!”
“錢財多少,我並不在意,正所謂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反正是從他們手中得來的,即便還給他們又如何?”
他舉起手中的計劃,又說道:
“再者,我只是說扶持和幫助入了商會的人,可沒說要幫助所有人。”
“還記得上次我派人囑咐你的事吧?”
“自然記得,”
許顯純點頭道,
“殿下說讓屬下在審問之時,要問清那些商賈之徒的發家經歷,難道...”
“嗯,你猜的沒錯,”
朱慈燃點頭,
“有了這些資料, 就能輕易篩選出合適的人,分清哪些是真正有能力白手起家的,哪些是靠著家勢背景;”
“雖然這些錢來的還算輕松,但也不是誰都有資格讓我還給他的。”
“對了,”
朱慈燃說到這裡,突然問道:
“我讓你不要趕盡殺絕,給他們留一線生機,你照做了嗎?”
“殿下囑咐,屬下豈敢不從?”
許顯純答道,
“屬下按照從其所抄獲的財務中,計算了出了一個較為合理的價值,按百一之例,折算成現銀親自發放在其手中,並將殿下囑咐也一並帶到。”
“以我的名義嗎?”
朱慈燃好奇的問道,
“屬下擅自做主,用的是陛下的名義,還請殿下恕罪!”
許顯純連忙跪下請罪。
“哼,你都猜到了,還請什麽罪?演戲呢?”
朱慈燃嗤笑道。
“屬下不敢。”
許顯純雖然面上的姿態擺的很低,但心中卻絲毫不慌,正如同朱慈燃所說,他早就猜到了今天可能會發生的一幕。
不過不論事實如何,面子上的功夫,該做的還是要做一下。
“行了,一個二個都是老狐狸,裝什麽呢;”
朱慈燃搖了搖頭,隨即跳下凳子,繞到禦案之前,二人見狀也連忙站起了身。
“既然鋪墊已經做好了,也已經把他們推進了懸崖;”
朱慈燃輕聲說道:
“那現在,也該拉他們上岸了!”
“遵命!”
二人躬身行禮,大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