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色的大殿上,眾臣鴉雀無聲。
往日喧鬧的朝會,今天卻沒一人敢先開口。
高台之上,一個男子頭戴金珠王冠,身著紫金黑袍。
他眉目如刀削,眼神尖銳可刺人心。
手持竹簡,重重的摔在朝臣面前。
“啪!”
“整整五十萬大軍,竟被幾萬雜兵打的潰不成軍。”
“主將戰死,副將被俘。”
“真是奇恥大辱!”
“我大秦開國五百年來,面對六國之強敵,也從未有過如此大敗!”
“打幾個南蠻子竟葬送了數十萬大軍,爾等倒是說話啊!”
群臣瑟瑟發抖,無一人敢上前應聲。
眼看台上的嬴政越發氣憤,目光中殺氣四溢,幾乎按耐不住。
最前端的王綰無奈站出。
他身為百官之長,協助皇帝處理全國的政務,不管此事犯錯是否在他,都要出來擔這個責。
“稟陛下,五十萬大軍並非是戰力不足,實在是路線不熟,地貌複雜糧草運輸困難,大軍無糧而自潰,此事是臣後續未安排妥當臣自當領罪!”
“還請陛下責罰!”
說著王綰便叩拜在地。
嬴政並沒有理會王綰,反而用他那雄鷹般尖銳的目光掃視眾臣。
“怎麽,五十萬將士在前浴血奮戰,後方卻連糧草都供應不上,真就只是丞相一人的罪責?”
此話一出,官員中原本就內心忐忑的糧官終於是承受不住壓力,顫抖著站了出來。
“臣有罪!是臣失察,未能想到百越之地連年陰雨,路途艱難,致使糧草始終無法送達!”
“還請陛下賜罪!”
嬴政看著終於站出來的糧官,雙眼微微眯起。
冷酷的臉上竟是浮現了一絲笑容。
“哦?梁司庫說自己有失察之罪,諸位怎麽看啊?”
眾臣面面相覷,面對陰晴不定的始皇,完全不知該如何作答。
這時嬴政身邊的趙高忽然上前一步。
“稟陛下!”
“臣得到消息,籌措的大批糧食按計劃是可以送入軍中的,只因在長沙郡毫無緣由的滯留了兩日,之後才啟程進入嶺南。”
“也正是因為耽誤的這兩日,才遇到了連雨天,道路泥濘糧車始終無法越過高山,致使大軍五日無糧而自潰!”
兩句話猶如炸彈扔入人群。
朝中諸臣紛紛亂作一團。
要知道,秦國常年征戰,對軍糧的重視程度可以說是當時天下之最。
自秦孝公以來糧草便是大秦最重要的一條紅線。
沒有哪國比他們更懂得糧草的重要性,也從無人膽敢在軍糧上做手腳。
而此刻趙高之言,明顯就是在說,有人在利用軍糧謀取私利!
並且因此而導致了大秦五十萬大軍的敗亡。
這可不止是殺頭之罪,只怕是誅其九族都無法平息。
跪伏在地的王綰也驚出一身冷汗。
他只知道這個小輩有些才能,並且還是自己儒學一派,所以給他安排了一個糧官之職,卻不想他竟如此貪婪敢挪用軍糧。
如若是真,台上這位千古一帝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將手中屠刀轉向內部,鹹陽城、長沙郡,所有與此事有半點關聯的人都要搭上性命!
果然,下一刻高台之上的嬴政便收回了笑容。
“梁司庫這麽喜歡糧食?看來是為人清廉,
平日裡食不飽想趁機多吃點!” 看著面無表情的嬴政,糧官已經開始渾身打顫,不停看向最前端的王綰,想要讓丞相救他一命。
可不等眾人反應,嬴政便冷聲說道。
“那朕就滿足梁司庫的心願,九族賜飽!為我大秦五十萬將士陪葬!”
說完不等糧官驚恐呼喊出聲,門外禁軍便直入朝堂將他拖了下去。
低著頭的王綰渾身僵硬在原地。
賜飽可不是真的讓你吃飽,而是喂你吃泥土,拌著水一直灌,直到撐死為止!
處置完罪魁禍首,嬴政還是沒有讓王綰起身,繼續說道。
“南伐百越已然失利,北邊匈奴又虎視眈眈,若讓天下百姓得知我大秦將士因朝臣貪官而慘敗百越之地,還指不定出什麽亂子。”
“此事朕也不想人盡皆知,鬧得太大。”
哆哆嗦嗦的朝中諸臣聽到這裡才好受了些。
看來陛下還是心有顧慮,不想殺太多人隻誅罪首震懾群臣。
那些與此事有利益關系的大臣都松了口氣。
“李斯!此事交由你來暗中徹查,所有與此事相關的人,就地處死事後上報名單即可!”
群臣愕然,所以不鬧大的意思就是直接殺了?
眾臣還未反應過來,就見一個眼神堅毅的男子便走上前,越過王綰一步恭敬行禮。
“微臣遵命,必定徹查此事揪出元凶,以告慰我大秦將士與百姓!”
“撲通!撲通”幾名與糧官關系匪淺的朝臣,當即就控制不住的癱軟在地。
一旁的王綰頓時心若死灰,他知道自己的仕途是到此為止了,至於能不能善終,就看陛下看在以往自己報效大秦半輩子的份上,會不會留一條生路。
宰了糧官之後,嬴政心中還是怒氣難消無心上朝。
擺了擺手,讓趙高將竹簡撿回便要散朝離去。
趙高恭敬遞回竹簡,眼看嬴政要出口遣散朝臣,急忙小聲說道。
“陛下!殿外還有月氏使臣等候,他們已經等了半月有余了!”
嬴政本不想理會,但想到北邊匈奴正盛。
現在是有月氏在吸引火力,一旦月氏被滅,匈奴必定將目光看向大秦。
到時候就是腹背受敵兩面夾擊,雖然大秦不懼可也沒有那個必要吃那個虧。
可他現在實在是不想看見這群大臣的臉,多看一秒都忍不住想砍了他們。
“都散了吧!下去好好想想百越當如何平定,明日給我呈上來!”
眾臣行禮,向門外散去。
“將他們召上來!”
趙高聞言後退一步高聲喊道。
“宣!月氏使臣覲見!”
此時,殿外五六名身穿奇裝異服之人,看著不遠處被五名禁軍壯漢,控制著強行塞咽泥土的糧官,眼中浮現出恐懼之色。
傳聞大秦始皇帝橫掃六國是位千古難遇的雄才霸主,但同樣他性格暴虐,一言不合就虐殺朝臣百姓。
如今一看果然如傳聞所說。
幸好他們幾人,來之前花了大價錢打聽始皇的喜好。
隨著宣召呼喊,六人踏入了巍峨的大殿。
“月氏布隆多,參見始皇帝!”
嬴政點頭,正想說什麽,就聽到使臣繼續說道。
“公子扶蘇,溫潤如玉,仁德滿心,尊師重道,愛護子民,實在是繼承了陛下不少的優點!”
此話一出,原本已經離開的朝臣們,竟然整齊停下了退朝的腳步,紛紛轉身看向嬴政。
那副表情好似在說看你怎麽接。
此刻就連嬴政眼角都忍不住跳了跳,卻還是面帶笑容的說道。
“使者是不是來之前,聽到了什麽消息?”
布隆多看嬴政原本冷峻的臉色露出笑容,認為自己買來的策略生效了。
像秦始皇這種千古一帝,對他的誇獎早已經聽得厭煩了。
這種時候,就要從另一個方面拍他的馬屁。
那就是誇他兒子,從一個父親的角度,才能讓他產生欣喜的情緒。
有了好印象,接下來讓大秦出兵支援才好繼續談。
“外臣來的路上每逢進城歇息,就必定能聽聞百姓對扶蘇公子的稱讚。”
“公子才十幾歲,仁德之名便已經傳遍天下……。”
嬴政的眼皮狂跳。
朝臣們憋住不笑。
“使臣是不是去了一個叫趣閣的地方!”
布隆多一愣,買消息的地方確實叫做趣閣。
那裡賣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而且聽說背後老板勢力很強,哪怕是在宮裡都有著不小的顏面。
所以他們才會選擇去那裡,不惜重金打聽嬴政的喜好。
這下被看穿了,一時有些尷尬,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嬴政無奈,還是別在朝堂上丟臉了。
“罷了,正好一會我有家宴,趙高你便陪著使臣參加吧!”
隨後又看向那些站在殿內看戲的朝臣。
“怎麽?諸位愛卿也都想參加一下朕的家宴?”
此話一出,頓時眾臣鳥做獸散,生怕走慢了被拉去陪酒。
挨了一天的罵了,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還被拉去應酬這誰願意。
就在這時,後殿一個宦官匆忙跑來。
看了看一旁的使臣,對著嬴政欲言又止。
嬴政皺眉。
“有何遮遮掩掩的,說!”
“不好了陛下,公子又把太傅給揍了,這次打的血流滿地,太傅是死活不幹了,嚷嚷著要回家種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