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郡郡守正與郡尉救助被劫掠的百姓。
這座數千人的小城,在被羌人劫掠過後一片死寂。
除了逃離的少數人,城內僅活下來了數十名幼童。
這還是守城將士們臨死前用身軀遮擋地窖。
才讓他們僥幸逃過一命。
那些僥幸逃走的人們,回來看著化作廢墟的家哭喊不斷。
而百名孩童依舊是緊緊的擠在一起。
他們看著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不知該去往何處。
郡守走上前,對最前方那名,護著其他人稍大些的男孩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不要怕,壞人已經被趕跑了。”
那男孩愣愣的看著他沒有回話。
似是有些尷尬,郡守從身後接過下屬遞來的食物,親自給他們分發。
為首的孩子接過去,狠狠咽了下口水,卻沒有吃。
反而是將其遞給了被圍在中間,最小的那幾名孩子。
郡守看著這一幕,心中酸澀。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他們才能在地窖中堅持近十日。
直到將士們前來處理屍體時,才發現了默不作聲的他們。
郡守一邊將更多的吃食發給警惕的孩子們。
一邊盡量溫柔的一邊問道。
“你們長大了想幹什麽啊?”
終於開始狼吞虎咽的孩子們,看了眼為首的孩子沒有說話。
為首的孩子卻是抬起清澈的眼神,看著郡守十分認真的問道。
“在這裡,我們能長大嗎?”
話音落下,郡守與身後千名將士全都僵硬在原地。
郡守的雙手忍不住緊握成拳,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
他哽咽的說了一句。
“一定會!”
等屬下將數十名渾身散發惡臭的孩子們全都帶去洗漱。
雲中郡守卻是回身,猛然一腳踹在了身旁的枯樹之上。
“我大秦,何時讓子民受過這種委屈?”
他猛然回身,雙眼尖銳,死死看向郡尉。
“那群羌人逃去了哪?可有找到?”
郡尉知道,看見這一幕大家都不好受,可還是歎了口氣。
“匈奴人隻肯說出羌人的大致行蹤。”
“卻是沒有絲毫幫我們的打算。”
郡守怒急。
“我們就不能親自去抓?”
“陛下讓我等前來鎮守一方。”
“不是來看百姓們被外族屠戮的!”
“今日,他羌族敢披著匈奴人的衣服,屠戮我雲中三座城池。”
“明日他們就敢南下攻入鹹陽!召集將士我就不信,報不了此仇!”
可郡尉卻是為難的說道。
“去不得啊!郡守。”
“那匈奴呼衍氏更不是什麽好東西,早就盼著我們露出破綻。”
“若是我們帶兵深入,說不得他們就會落井下石,從背後給我們沉痛一擊!”
郡守惱怒至極。
“那就大軍前出,給我一萬輕騎。”
“本郡守隻帶一萬輕騎深入,將那羌人剿滅後立刻回頭!”
可郡尉卻還是苦著臉說道。
“沒用的郡守,這些方法我早就想過。”
“那呼衍氏的精銳,最少也是一人兩馬,不管是馬匹的質量還是數量,都遠超我大秦的馬匹。”
“更不要說近些時日,他們不知怎麽學會了長公子造出的馬鐙。”
“戰力提升數倍有余,莫說一萬了!”
“就是數萬騎兵深入,面對呼衍氏只怕也是有去無回啊!”
如此話語,讓在場的將士們全都感到了深深的無力。
郡守咬著牙,滿是憋屈。
“難道除了他們主動來攻,我大秦就拿他們毫無辦法了嗎?”
郡尉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化作一聲重重的歎息。
“唉!”
“除非我們能拿下九原城。”
“那趙武靈王之時,就是因為以九原城為前出基地,化作刀尖狠狠扎進了河套地區。”
“若是我們能拿下九原城,匈奴人絕不敢如此對我大秦無禮!”
話雖如此,可在場眾人皆是知道,九原城又怎會被輕易攻下。
若是能,陛下早就將其收回了。
就在郡守感到無力之際。
城外忽然有一騎順著直道疾馳而來。
“報!”
“雲中城接到消息!”
“長公子已帶領數萬騎兵,深入河套腹地。”
“現令雲中郡守,速帶大軍西出策應!”
話音落下,在場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郡守猛然瞪大了眼睛。
“誰?長公子?”
“他不是剛打下百越嗎?”
“怎麽會來到這裡?”
其郡尉更是大驚失色。
“不好!”
“長公子不知呼衍氏深淺,隻帶了幾萬人,只怕會身陷險境!”
其郡守也是猛然驚醒。
是啊,長公子打多了百越那等弱勢族群,不知道胡人凶悍。
若是貿然出擊,只怕會被實力大增的匈奴打個出其不意!
“快快!”
“召集大軍,西出策應。”
可郡尉卻是更加著急。
“千萬不能與匈奴人正面開戰,那呼衍氏的精銳,戰力十分恐怖。”
“駐守九原城的將領呼衍貴,更是勇猛至極。”
可話還沒說完,傳信的將士就說到。
“公子麾下,來信之人所說,他們正是要攻打九原城!”
“嗡”的一聲。
如此話語讓在場所有人都著了急。
“怎麽會如此!”
“完了,公子豈不危矣!”
本來邊疆被羌人深入,白白沒了幾座城。
雲中郡的眾臣已經是身負失職之罪。
若是長公子再於這裡出了事。
只怕陛下會活生生烹了他們。
“召集大軍,快召集大軍啊!”
“傳令雲中六萬大軍,立刻西進。”
“絕不能讓長公子陷入險境。”
“斥候加急回復消息,警示公子莫要進攻!”
郡守布置完,慌忙上馬,拚命向西方跑去。
身後的郡尉不斷祈禱。
“希望公子還在等大軍,只要還沒開戰,一切就有回旋的余地!”
……
河陰西北,陰山腳下。
呼延浩然,看著被匈奴大軍包圍。
卻更加興奮的秦人將士們面露不解神色。
這些人都瘋了不成?
他們才兩萬騎啊!
雖然其中不少人戰力較強,可那是跟剛才的三萬奴隸相比。
他們現在面對的可是呼衍氏四萬本族精銳!
就算是那趙武靈王胡服騎射的最強之際,面對呼衍氏都從未敢以少對多。
呼延浩然已經露出的譏諷的神色。
這個大秦的年輕將領,當真是無知至極。
而遠處的呼衍貴,在看到呼延浩然身邊僅剩一萬人,還個個膽怯逃竄時,暴怒不已。
竟讓少主如此狼狽,簡直就是在打呼衍氏的臉面。
自己定要將呼衍氏的榮耀拿回來。
他看著正前方,竟然還有秦人,膽敢硬頂著己方大軍的衝鋒,也要追擊呼延浩然,更是目眥欲裂。
“呔,秦人猖狂。”
說著舉起自己手中的狼牙棒殺入人群。
兩方大軍轟然撞在了一起。
呼延浩然逃到了遠處,嘴角翹起。
所有被呼衍貴近身搏殺的敵人,都沒有好下場。
這些身穿青銅鱗甲的將士們,最適合近身作戰。
秦人在選擇與其纏鬥時,就已經注定了結局。
呼延浩然好似已經看到,秦人將領一會被呼衍貴擒來跪在自己面前的樣子。
遠處的呼衍貴沒有讓他失望,勇猛衝殺在秦人大軍中。
凶猛的狼牙棒揮舞起來,愣是砸飛了好幾名秦人將士。
身邊一時間竟是無一合之敵。
他仰天長嘯,更是站在馬上,掃視四周瞄準了嬴軒所在的方向。
眼睛一眯,就要向那邊衝去,一舉擒下大秦將領。
可就在這時,衝在自己前方的將士忽然飛起。
擦著呼衍貴的身邊砸在了人群。
不等呼衍貴看清是怎麽回事。
一道長戟猶如猛龍般橫掃四周人群。
隨後更是一戟劃破天空,重重砸向了呼衍貴的腦袋。
這一刻,死亡距離他如此之近。
呼衍貴全身的每一根汗毛都驚悚的豎起。
他雙眼瞪大,拚盡全力的高舉狼牙棒。
“砰!”的一聲巨響。
呼衍貴雙手猛然一沉。
一股無法想象的巨力傳來。
仿佛是被一頭大象所踩踏。
狼牙棒上的尖刺,差點就扎進了自己的眼睛裡。
呼衍貴渾身都是汗水,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幸好擋了下來!
可對方到底是誰?
世間怎麽會有如此勇猛之人。
他的視線沿著長戟看去。
終是看到了一個比他更加魁梧,更加壯碩的身影。
項羽此刻手持長戟。
一臉的詫異。
既然有人能擋住他的開天一戟?
可下一刻,項羽就惱怒至極。
自己怎麽那麽倒霉,每次想在公子面前表現表現。
都會遇到些不常見的阻礙。
只見項羽手腕一翻,長戟猛然旋轉。
戟刃向下,差點砍下呼衍貴的手掌。
呼衍貴不得不松手,而長戟卻勾住狼牙棒,猛然甩飛。
說時遲那時快,兩者見面也不過才一息而已。
呼衍貴卻已經是被奪了武器。
這一幕讓周圍的匈奴將士,都是不可思議。
但看著再次來臨的長戟,與雙手空空的呼衍貴。
他們大驚失色。
最為勇猛的兩人急忙一左一右的上前幫其擋下這一擊。
“砰!”
看著自己的武器,再次被對方擋了下來。
一道通紅的顏色自項羽脖頸處蔓延到了整張臉上。
“呔!竟敢擋下我兩擊,是個人物!”
話語說完,項羽心知,這次已經是沒辦法在公子面前表演一擊即潰了。
也顧不得留手。
張口大吼。
“公子強無敵!”
這突兀的一吼,傳遍了戰場之上。
卻好似開了個頭。
身後的一個個項氏子弟,還有那數千鐵騎全都跟著呼喊。
而那些不知所以的將士們,雖然搞不懂。
但感受著忽然清醒的腦袋,更加集中的注意力。
面色大喜。
“公子強無敵!”
“公子強無敵!”
聲音蔓延四處。
秦軍將士的正面,也完全開始接敵。
而那已經撿起武器,顫抖著雙手再次對上項羽的呼衍貴,卻已經沒了自信。
他的兩側,另外兩名將領,正在揮舞的長戟下艱難求生。
每一息都險象環生。
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擊。
每擋下一擊,不緩幾息他們都沒有再上前的勇氣。
呼衍貴面露不可思,他們三人已經是呼衍氏年輕一代最強的三人。
往日征戰,只要三人一起,無人能擋。
但此刻,卻被對方一人壓的抬不起頭。
他的雙手,僅僅擋了對方一擊,便已經是虎口崩裂,五指腫脹。
若是再來幾下,莫說擒下對方了,只怕自己便會被斬於馬下。
這一幕同樣被遠處面的呼延浩然看到。
他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
原以為,就算是呼衍貴會被擋下,也是那些最強的銀甲。
可現在銀甲未出,僅僅是普通的秦人將士,便將呼衍貴的精銳前鋒定在了原地。
他有些驚恐。
秦人,何時竟有如此猛將。
嬴軒卻是笑了。
也該讓匈奴人,感受一下楚霸王的威力!
不然,他們的歷史上都不會不知道。
正常發展的大秦,到底會有多麽恐怖!
變化不僅如此。
一直處在嬴軒身後的銀甲騎兵們。
在看到逐漸圍困過來的其他部族時。
終於開始了催動馬蹄。
那健壯的白馬,飄逸的鬃毛,搭配上一身銀甲。
是所有人都不得不警惕防備的人。
呼衍浩然,更是瞪大了眼睛。
他們真正的精銳要來了。
……
此刻,雲中郡的大軍匆忙趕路。
郡守與郡尉一馬當先。
就在剛剛,他們已經接到了最壞的消息。
長公子不僅已經與匈奴開戰了。
而且上來就是直奔著呼衍氏最重要的駐地,河陰而去。
這讓郡守郡尉,差點就嚇的抽了過去。
九原城距離河陰只有數十裡。
這樣公子豈不是上來就面對了匈奴在河套東側地區,最強的戰力!
郡尉此刻已經是愁容滿面。
這樣就算是大軍趕過去, uukanshu 只怕公子也已經被活捉了。
而郡守卻還是抱有希望。
“那南方傳言,公子用兵入神。”
“既是能輕易拿下趙佗任囂都難以打下的百越,必然有幾分是真。”
“就算是不知匈奴差距,也一定會不會傻到一點退路不留。”
“說不得此刻已經撤退。”
“我們要做的,就是在他能想到的撤退路線上,接應公子!”
“幸好公子帶的是四萬騎兵,若是步兵可當真是沒了機會。”
身旁的郡尉也是點頭,只希望是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