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休息了一夜的嬴軒走出了營帳。
晨光穿透雲層,拉長了萬物身影。
泥土摻雜著草木的香氣讓人耳目一新。
深吸口氣,嬴軒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萬物生長,一片祥和。”
“這才是此片天地該有的樣子,多好。”
身旁張良微微一笑。
“戰爭總是會破壞美好。”
“大秦經歷了數百年戰火,始皇帝將其結束。”
可誰知,下一刻。
不過還是表情認真的附和了一句。
眼角不停抽搐的看著這一幕。
此刻,在遙遠的雁門郡北部城鎮。
陽光實時的灑在照在幾人身上。
不過這不是重點。
像歷史上一樣逃向北方深處。
他斜眼看了一下距此不足十裡的敦煌。
思苟宰的消息來的真是時候。
心中一時間仿佛有無數駿馬奔騰而過。
蘭林劍張了張嘴,似是想問那十二萬右部將士該如何。
若讓不知情的人看到,一定以為幾人是心地良善的和平的使者。
“如今看來卻還不夠,只有將四周之族全部收服,和平才會真的到來。”
溫柔的抓住鴿子背部,將腿部包裹的信件取下。
……
這倆人今天怎麽這麽多愁善感。
嬴軒看出了蘭林劍的尷尬,並不在意。
如同挾持著右部一樣,夾在中間開始東行。
現在看來冒頓確實被那嬴崎影響的太深。
嬴軒掃了一眼便神色大定。
“沒錯,只希望和平早日到來。”
他一直擔心隨著右部敗落,冒頓會謹慎的攜帶王庭大軍立刻後退。
“所有騎兵輕裝奔襲。”
嬴軒翻身上馬。
只有不遠處的蘭林劍。
而項羽、王離則帶著十一萬將士跟在最後。
“我們去見證見證,這王庭的雄主是如何隕落的。”
十數萬人的屍骨正被燒焦後,澆灌草木。
話語落下。
要知道嬴軒派出去跟著的斥候,可是一個個都被逼著甩開了。
但臉上卻也隻敢乾咳兩聲。
就是不知道,這家夥是怎麽跟上冒頓大軍的。
竟然真的要拚死一戰,不顧一切的深入大秦。
“他既是想賭一把,那我們就不要客氣。”
“傳令!”
韓信打著哈欠,有些不解。
一隻鴿子撲哧撲哧的落在了嬴軒肩上,場面一片祥和。
他相信對方遲早會融入這個大家庭。
嬴軒很是滿意,大手一揮。
“冒頓大軍已然進入雁門。”
那十二萬右部騎兵,竟然率先聽令上馬跟上銀甲。
昨日的戰火還未熄滅。
不少房子還在吱吱作響的燃燒著。
一個個胡人鐵騎踏過,卻不見一具秦人屍體。
冒頓此刻站在城牆最南方。
皺眉向南望去,雁門的數萬守軍在不斷後退。
這已經是秦軍讓出的第三座城。
雖然倉促,但對方還是將百姓撤離完畢。
這時,右賢王走到身旁。
“秦軍撤的很是著急,連糧倉都沒清理。”
“只怕他們僅剩這數萬將士了,只能不斷靠著城市消耗拖延時間。”
“不敢與我們正面對抗。”
右賢王面色略有喜意。
這三城並不重要,但佔的如此輕而易舉,便證實了冒頓的猜想。
大秦的弱點就在此處,他們賭對了!
依照這個速度,一日一城,用不了十日他們便能殺破雁門、太原兩郡。
到時兵臨鹹陽,秦人的大軍根本趕不回來。
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鹹陽城的守護嚴密,不知能否輕易破城。
身旁的胡人將領們一個個也都面帶喜意。
但唯獨冒頓卻有些擔心。
秦人撤離的太乾淨了。
三座城池一個人都沒有拉下。
這總讓他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可糧草卻又還在。
證明對方確實是倉促撤離。
否則就算是傻子,也不會白白將糧草留給自己。
這讓冒頓一時有些猶豫。
猜不準秦人到底有沒有準備。
這時,右賢王繼續出言道。
“再往南便是平城。”
“只要攻下此城,我們便可長驅直入進入太原郡。”
“平城是雁門郡治,對方應該不會再退,北方三城的百姓也都會聚集在那裡!”
“現在人數眾多,糧草又沒來得及帶走。”
“對方撐不了幾天,我們可先行圍困靜待他們斷糧。”
“到時當可不攻而自破!”
右賢王的主意引得四周將領都是點頭。
此舉確實穩妥。
可冒頓卻忽然皺著眉頭說了一句。
“此城可否繞過。”
如此話語,讓右賢王等人皆是一愣。
有些遲疑的說道。
“繞過去?”
“那豈不是將這幾萬步兵放在了我們背後!”
“此舉太過危險,萬一秦人還有手段,那可是要出大事!”
右賢王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同意。
身旁的蘭氏族長也眉頭緊皺。
此舉風險確實太大,沒人願意將後背漏給敵人。
可冒頓卻面無表情,仿佛根本不在意他們的想法。
只是冷聲說道。
“讓步兵將士駐扎在那座山上。”
“緊盯著此城。”
“但凡他們有異動,便下山屠城!”
話語落下,眾人皆是一愣。
隨後順著冒頓的目光,看向平城東北側的一處高山。
此山高百餘(yu)尺,方十餘裡。
狀若丘陵,易守難攻。
確實是一處寶地。
眾將略微皺眉,此舉倒也並非不行。
這時冒頓再次開口。
“留下十萬緩慢的步兵駐守後路。”
“以二十三萬騎兵為主,快速攻下太原郡、河東郡。”
“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爭取最多的時間。”
“以保證能夠攻破鹹陽城!”
冒頓堅定的話語,讓眾將沒敢再出言反對。
隨著軍令一道道傳下。
後方的步兵大軍立刻轉向,前往此山駐扎。
緊接著,冒頓帶十五萬騎兵再度南下直逼平城。
他要親眼看看,平城是否有足夠的百姓。
秦人是不是真的倉促後撤。
而另外八萬大軍分為兩路,從平城兩側開始加速南下。
他們要直接進入太原郡。
截斷雁門守軍的退路,順帶為主力大軍探路。
陰鬱的天空,壓迫著城頭。
城牆之上,雁門郡守面色凝重。
看著如潮水般奔湧而來的匈奴鐵騎。
郡守一言不發,猛然揮手。
數萬將士舉起強弩,擺出一副誓死之意。
而那些撤回來的百姓們。
也在後方不斷的幫助運送石塊,圓木。
甚至有的將臨近房屋的主梁都拆了下來。
此刻為了活命,平城百姓們眾志成城。
遠方冒頓靜靜看著這一幕。
掃視城牆每個角落,直到有一處出現了好多衣著雜亂的百姓手持農具守城。
這才讓他打消疑慮,甚至是大松口氣。
身側的右賢王也明白了他的顧慮。
輕聲出言道。
“連百姓都站出來了,應該不是作假!”
冒頓點了下頭閉眼幾息,又猶豫了一會,這才下定決心。
“即是如此,那便不應再猶豫。”
“否則錯失良機。”
睜開雙眼,冒頓猛然抬頭。
朗聲大吼。
“將士們!”
“秦人已然沒有兵力。”
“看看,連老弱婦孺都走上了城頭。”
“爾等還在猶豫什麽?”
“這樣的敵人,你們難道還沒信心擊破?”
麾下將領率先回應。
“破秦當輕而易舉!”
話語落下,將士們緊跟著大喊起來。
“破秦!破秦!”
冒頓雙眼眯起。
猛然抽出配劍,直指西南方。
“那始皇帝就在鹹陽等著我們。”
“誰能率先攻破鹹陽,當可封王!”
話語落下,胡人將士們再次沸騰。
這可是改變族群命運的機會。
就連蘭氏族長都有些激動的眯起眼睛。
冒頓見將士們提起了戰意再不猶豫。
“眾將聽令!”
“一路上不再停頓,全力南襲!”
話音落下,十五萬大軍順著平城右側向南奔去。
這一幕,讓雁門郡守驚訝不已。
他甚至開始思考,自己有沒有從後面偷襲的機會。
可這時,郡尉卻是忽然指著距離平城僅有七裡之余的丘陵呼喊道。
“那胡人大軍好似想要駐扎在此!”
雁門郡守凝神看去。
十萬胡人正有條不紊的在那丘陵之上布陣。
前鋒所指正是平城。
很明顯,只要平城守軍膽敢出城。
對方就一定會趁機攻城,不放過任何一個城中百姓。
雁門郡守略有好轉的臉色再次凝重。
有十萬步兵駐守此地。
那南下的二十多萬騎兵,就能隨意踐踏大秦了。
而他也無能為力,甚至還要憂慮城中多了近乎一倍的百姓,如何尋找糧草堅持下去。
十五萬鐵騎,攜帶著踏平萬物的氣勢一路南下。
在看到平城後方也沒有絲毫異樣,確實就那點余力。
冒頓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欣喜。
只要入了太原郡。
就算秦人有手段也難以製衡二十多萬騎兵了。
右賢王也是大笑出聲。
“出了雁門郡,太原郡通往南方的道路多達數十條。”
“就算再給那始皇帝十萬兵力,他也不可能再此處攔住我們的騎兵。”
“恭喜單於,我王庭將士攻入鹹陽已是板上釘釘!”
蘭氏族長也開口道。
“太原郡的兵力,只怕早已經被秦人抽調到了河南地。”
“剩下的最多也就是本地舊趙之人。”
“而他們最恨秦人,有余力也不會前來阻擋。”
“單於此次冒險之舉,確實打中了大秦的七寸。”
“實乃英明之舉。”
冒頓卻是吐了口氣。
他的手段一直在被嬴軒破解。
到了此刻,好似都出現了一些陰影。
種種證據都在表面自己是對的,秦人確實沒了反抗能力。
可就是心裡不舒服,總感覺對方還有手段。
不過,此刻達到了太原郡總算是可以安心。
冒頓挺起胸膛。
再次回歸了自信。
“傳令,途徑太原諸城。”
“除了必須拔除的離石城與需要補給時劫掠的城池之外。”
“其余之城沒有阻礙,當直接略過。”
右賢王點頭。
“單於英明!”
“如此大軍便可在十日內穿過河東郡,在鹹陽城外匯合!”
話語落下,匈奴將領皆是興奮。
如此廣大的疆域,馬上就要成為他們的領地。
到時候能養多少牛羊,能培養多少族人?
可就在十五萬大軍,即將踏入太原境內。
可以肆意馳騁在大秦地域之時。
前方的地平線上。
忽然出現了一面面雜亂的黑旗。
這一幕,驚動了胡人斥候。
他們急忙奔去查看。
卻見那旗幟之上,有繡著秦字的,有繡著軒字的。
各族樣式雜亂不堪。
仿佛是一群普通百姓臨時聚集起的大軍。
當斥候把這一幕回報給冒頓等人時。
他們也已經能隱隱看到對方。
右賢王皺著眉頭詢問。
“對方有多少人?”
斥候回道。
“看其規模應該不少於十萬之數!”
如此話語,讓一眾匈奴將領皆是皺眉。
秦人竟然又凝聚出了十萬兵力。
雖然是雜兵,可也能夠阻攔他們一段時間。
這樣下去後方會不會還有?若還有那直擊鹹陽的計劃當真能順利?
就在眾將疑慮之時。
一聲響亮的笑意卻響徹中軍。
眾人回頭,卻見從進入大秦以後就一直冷著臉的冒頓在開懷大笑。
他此刻再沒了剛才的擔憂。
“哈哈哈!”
“終於讓我看到這一幕了!”
“爾等還在猶豫什麽?”
“沒看到秦人終是露出了底?”
看著不解的眾人,冒頓咧嘴一笑。
“他們人口眾多,怎麽可能一點臨時的兵力都聚集不來?”
“我一直就在擔憂大秦最後的兵力在哪。”
“現在終於出現。”
冒頓半仰著頭,遙望那些軍旗。
“如此雜亂的大軍,可不就是緊急召來,想以死拖延我們嗎?”
“可不就是大秦最後能擠出來的手段?”
說到這裡,冒頓便忍不住的厲聲大喝。
“還在猶豫什麽?”
“眾將還不速速將其擊破。”
“嬴政讓這些人來送死,我們就提著他們的屍骨行走一路。”
“讓秦人的子民看看,他們的皇帝為了自己活命就是這樣犧牲百姓的!”
話語落下,眾將也終於反應了過來。
其中兩名二十四長率先應聲。
帶著麾下的數萬騎兵向著對方衝去。
而剩下的大軍則繼續向偏西的方向行進。
看著即將碰撞在一起的大軍。
冒頓心中終是有底,興奮的冷笑一聲。
“大秦已經徹底乏力。 ”
“嬴政只怕也已經慌亂。”
“如此雜兵,數萬騎兵便可輕易殺穿。”
“根本就攔不住我們!”
話語落下,眾人皆是靜靜等待五萬騎兵衝入秦人軍陣肆意殺戮的場景。
可就在這時。
那雜亂的大軍忽然開始了扭曲。
數百上千個亮點從大軍之中驀然出現。
那怕是在如此陰鬱的天空之下也能讓人立刻注意。
冒頓愣了一下。
右賢王卻是瞬間收縮了瞳孔,隻感覺頭皮炸起。
忍不住驚恐大喊。
“銀甲!”
“秦人的銀甲騎兵!”
冒頓第一個想法便是怎麽可能。
嬴軒明明還在北方還在河南地,他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裡!
可接著,當他們看到那近千銀甲只是衝到最前與胡人騎兵對峙在一起。
猛然松了口氣。
“是銀甲,但不是那嬴軒!”
“對方只是將士披甲,馬匹並沒有!”
“應該是大秦臨時湊出來的一千銀甲兵力!”
眾人慶幸不已。
只要不是那恐怖的重騎他們就不用擔心。
可就在這時。
主力大軍的東西兩個方向上。
兩面斥候在拚命的駕馬奔襲。
那是已經前出探路的兩支四萬大軍。
他們還未接近,便已經開始大喊。
“前方遇襲!”
“前方遇襲!”
“秦人還有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