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指了指桌子上的人臉,有二三十張,相貎是AI生成,都是普通面相,扔人堆裡找不出來的那種。
“人皮面具?那天你就是戴的這個?”
董白皺眉,聽說人皮面具是從活人臉上剝下來的,她就感到陣陣惡心。
“怎麽可能是人皮的啊,你看傳奇畫本子看多了吧?這是矽膠打印的,找個臉型差不多的戴上試試。”
董白這才拿起面具,觸手柔軟,堅韌,很有彈性,還有兩根細長透明的皮膠,套在臉上怎麽晃都不會掉。
看著鏡子中面色臘黃還長著小胡子的男人,簡直惟妙惟肖,就是表情有些呆板。
“就這張吧,一看就是不會招惹事非的那種。”
林易又戴上了樹先生的面具,上下打量了一下董白,她年紀還小,胸前規模不大,放開束縛也就是B,只要稍微束一下根本看不出來。
“可以,除了……”
林易湊上去嗅了兩下,“你能不能不要噴香水抹香粉?別人一聞就能聞出不對勁兒來,臭男人臭男人,身上不臭的男人一般是白面小生,不符合你這張臉的人設。”
“我沒有噴香水抹香粉!”董白連連否認,“我從來也不用這等東西。”
“我鼻子又沒瞎!確實很香的氣味兒啊。奶香?也不對,你現在還沒有奶。不行啊,得用個什麽東西掩飾一下。”
林易掏出一瓶消毒酒精在她身上噴了幾下,濃鬱的酒氣散發出來,衝散了董白身上的香氣。
“勉強可以了。”
“然後呢?你什麽時候帶我實習解剖?”
“別急,先去吃飯。”
董白看到林易強羅的午飯,頓時愁容滿面。
大蔥,大蒜,韭菜盒子,臭豆腐,松花蛋,還有一種和屎一樣臭的水果,林易說這個叫榴蓮。
“你就讓我吃這個?”
“做戲做全套,雖然用酒精噴了,但你身上的香味兒還是掩蓋不住。”
“我不想吃。”
“沒事,就這一頓。等你解剖上手之後就不用了。”
“為什麽?”
“因為屍臭比這些都臭多了。”
生吃大蔥,生吃大蒜,林易嚼得嘎嘎香,蘸點醬味道別提多美了。
董白的樣子卻像是在受刑。
什麽蔥啊蒜啊,這東西有毒吧?怎麽有人能夠生吃?
臭豆腐還好些,江南偶爾也能見到,松花蛋更是江南的特產。
倒是那個榴蓮,聞著比臭豆腐還衝,但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兒,竟然美味至極。
林易湊上前來聞了聞,滿意地點點頭,“這還差不多,勉強有點臭男人的味兒了,就是欠缺汗臭和腳臭。”
他一會兒捧著一把鍋底灰,“來,把你胳膊和腳脖子,還有面具遮不住的脖子下面,都塗一塗,哪有人臉這麽黃,脖子和胳膊白得像藕?太假了。記得抹勻一點。”
董白經他提醒,看到鏡子中的人,確實很別扭,這個破綻太明顯了。
為了解剖實操,只能接受林易的安排。
對著銅鏡,她把脖頸等處都抹上鍋底灰,並盡量抹勻,但脖子後面看不到。
“林易,你看看我脖子後面抹勻了嗎?”
“差不多了,等等,這裡沒抹到,一低頭就能看到。”
“哪裡?往左往右?我又看不到,啊?還沒抹到?哎呀,你不是長手了嗎?幫我一下。”
林易隻得抹了一手鍋底灰,把董白看不到的死角都抹了一遍。
要命!
皮膚怎麽這麽光滑啊,溫潤如白玉一般。
“好了沒?你撓癢癢呢?”
“好了。”
林易意猶未盡收回手指,再次端詳。
唉,別的都好說,就是這對水汪汪非常靈動的眼睛,實在不應該長在男人臉上。
董白忽然問道,“你還沒抹鍋底灰呢!”
“因為我本來就黑!”
“不行!你這區別也挺明顯的,一定要抹。萬一你露出破綻還得連累我!”
不由分說,抓起鍋底灰把林易的手臂前襟後頸全都抹了一遍。
纖纖素手往來頻,鍋底灰要全抹勻。
她的手掌柔若無骨,雖然滿是鍋底灰,但手形是改變不了的,摸在脖子上,激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林易覺得董白就是故意的,把他抹成昆侖奴一般,好在樹先生的臉確實比較黑,倒也不突兀。
化妝完畢。
董白看著鏡子中的陌生男子,完全看不出她的本來面貎。
林易卻在搖頭。
臉可以戴面具,皮膚可以抹黑,但身段實在隱藏不了,這小丫頭的身材走起路來自有一股風姿搖曳,再怎麽化裝也難以掩蓋她的天生麗質。
花木蘭不是誰都能當的。
要麽本身就是女中李逵,要麽裝成小白臉,要不然實在違和。
“怎麽還不行?”
“瞧你走路扭的,太假了,男人不這樣走路。男人要岔開腿,要大馬金刀, 外八字都行。哎喲大姐,你不要夾襠好不好,男人哪有夾著腿走路的?”
“為什麽?”董白一臉懵懂,她從小學習琴棋書畫,女紅針織,女德禮儀,一舉一動都有規范,走路的習慣都是遵循大家閨秀的典范,敢學男人走路要挨打的。“還有,你為什麽叫我大姐?我比你大嗎?”
“……你臉大。”林易感覺到淡淡的憂傷,隻好示范了好幾遍男人走路的姿式。
董白確實聰明,身體很協調,學了幾次也有模有樣了。
“勉強可以。但你不能說話,一開口就你這聲音讓人一聽,骨酥筋麻,頭暈腳軟,就露餡了。”
“那我就裝成啞巴。”
“確實,反正你的服務對象都不用說話。”
林易和董白化妝完成,直接翻牆出去。
走在大街上,董白第一次感受到自由自在,沒人指指點點,沒人回頭凝望,她不再是人群中的焦點,想怎麽走就怎麽走。
她喜歡這種感覺。
和莊村頭新開了一間車馬行,還有幾家民房被改造成客棧,接待各地跑來采購蜂窩煤的客戶,雪下得越大,蜂窩煤的生意越火,不少人求著寶石山在各地開分店呢。
林易在租了一輛通往縣城的馬車,拉上董白,在縣城的一家小店落腳,這裡是寶石山在縣城的蜂窩煤代銷點,主營就是鐵皮爐子和蜂窩煤。
馬車一路顛簸,董白看著樹先生這張臉,忽然想起她剛來長山縣落入強盜手裡的事跡,那是她人生最絕望的時候,林易像齊天大聖從天而降,把她從妖怪手裡救出來。